我可以陪你淋雨吗

我可以陪你淋雨吗

如果我没有办法让雨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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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有人问我，什么时候最想家，大概是傍晚归途，万家灯火，楼道里有丝丝饭香，而我想不到要吃什么。故乡无法安放肉身，异乡寄托不了灵魂。我曾暗下决心，30岁时要存够人生的第一笔10万，要有房，要有车，然而事实是，我毫不意外地活到三十岁，协助房东还贷24万，拥有一辆二手小电瓶。

我有过两次冲动，离开这座拥挤的便秘的城市。第一次是出租屋下水堵塞，马桶喷屎时；第二次是通宵加班回家，发现没带钥匙时。每次把我从崩溃边缘拎回人间的，都是住在对门的梁辛。

梁辛是个典型的摩羯座，永远礼貌，务实，严谨，专业。有着帮理不帮亲的直男思维，有着友好客气的距离感。

不熟悉他的人，以为他是个悲观主义者，抿起的嘴角没有笑意，眉宇之间总透着悲伤。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个摩羯座真的很怕麻烦别人，也怕别人打扰他，很难下定决心去争取，能与世隔绝，绝不主动透露行踪。

2.

梁辛与我相识颇具戏剧化，那天我正在与马桶做搏斗，我穿着透明雨衣，踩着橡胶靴，手里拿着皮搋子，困惑于为什么马桶会变成生化武器，为什么房东不接电话，为什么我要来到这个城市。捣鼓一阵，无济于事后，我受不了屋里的景象，在楼道喘气，梁辛拎着外卖，从外面回来，越走越近。当我还在犹豫，该怎么打招呼避免尴尬时，他突然开口：“吃了么？”“呃，没。”“管道堵了，装个止回阀，疏通管道，工人电话记一下。” 他掏出手机，将联系方式递给我。

后来我问起他，为什么当时愿意主动帮忙？他回答：比起麻烦，我更怕你突然敲响房门，而我正在享用午餐。

自从那天以后，我开始注意梁辛，他有着IT男的专属格纹衬衫，生活规律，没有不良嗜好，不带女人回家，也从不宿醉回家，清心寡欲到不可思议。

有次邀请他玩switch，他竟欣然接受，并玩的不赖，我以为像他这样的世外高人，不会接触这类幼稚的游戏。

我们偶尔在游戏间隔聊天，比如他会提醒我马桶该疏通了，比如他会说外卖点多了，一起吃一点。这样一来二去，我和梁辛渐渐熟络起来，但仅限于熟络，他的生疏感，无时无刻不在保护自己，推远别人。

3.

承认自己对梁辛有好感，是在那天通宵加班以后。 上海初春的凌晨，是湿漉漉的，梧桐叶随着细雨飘落在街边，被疾驰而过的出租车碾碎，花费很多心思做的方案，被公司扁的一文不值。风带着雨水沁湿我的外套，耳边是所谓领导的吼叫。站在房门前，我只想早点回家睡觉。

包里，找不到钥匙。

我滑坐在楼道的台阶上，放空10分钟后，莫名地哭了起来。

“吃了么？”又是这句客套话，梁辛打开房门，顶着鸡窝头，睡眼惺忪的说。

那天，上海，凌晨3点25分，梁辛给我煮了一盘饺子。

“吃饱了么？”

“嗯”

“心情好了么？”

“嗯”

“梁辛，你为什么总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

“你看，外面又下雨了。我没法让雨停下，但我愿意陪你淋雨。我一直在陪着你啊。”

原来是我一直误会摩羯，谁说摩羯不会表白？谁说摩羯不会争取？是我这个天秤太过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