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经晴了好几天,可故乡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北国风光,故乡的雪就是多情,一下就不愿意离开。
今年的雪据说是十几年来最大的一次,电视、微信,QQ一切媒体都在说雪。南方的学北方的抗雪,北方的跑南方赏雪,生活真正的有趣。
城里的雪已经下了好几天,随下随化,真正可赏的不多,这是和老家不能比的。老家的雪是豪放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一尺来厚,踩上去软软的下陷,迈一步一行深深的脚窝,田野里,悬崖边,屋顶上,到处都是,象铺上了银色的地毯,象覆盖厚厚的棉絮,野草庄稼全在雪下,一顺儿白色,一大块一大块的,晶莹干净,小树也被积雪堆积,只露树尖。大树被压得身弯头低,东歪西斜,不见一点矜持。
老家是土屋,楼上的采光全靠亮瓦,雪一厚,遮挡了光线,二楼就成为极夜的模式,闷早床是再好不过的了。屋檐挂着亮亮的冰柱,一沟一条,粗如小碗,细若竹筷,长短不一,晶莹剔透,象水晶的帘子,象倒垂的笋尖,小时候总喜欢掰一节放嘴里嚼一嚼,听嘎嘣脆的声音,小爪子冻得通红,融化的冰水把袖口打湿了半截,依然乐此不疲。奶奶一再叮嘱这是不能掰的,否则明年的高粱会被大风刮到,那就吃不饱饭了,不知是不是真的有联系,还是偷偷的我行我素。
冬天画眉鸟特别的多,翠绿的羽毛,红红的脑袋,金黄的小嘴,装弶捕鸟是好玩的活动,用小棒撑起竹筛,看小鸟来啄食,把绳子一拉便罩住了。可抓住鸟之后的处置成了最困难的问题,老年人说:伸手捉个雀,不死脱层壳。想不到鸟竟有如此神力,摸也不敢摸,玩更不敢玩,更别说做火锅,因此乐趣也只是一个过程罢了。堆雪人也是经常的,主要是冬天不能做其他的什么活动,光烤火又坐不住,大人也无事,陪孩子们玩玩,顺便把道场上的路铲出来,老少咸宜,节约能源。
我觉得最有意思的是滑冰,屋旁边有一段有点坡度的路,把一条板凳翻过来,先推出一条引路,再多推压几次,等得几十分钟,让它冻住,就可以了。人坐在板凳上,扶着板凳都两条腿,从坡上往下滑,一次坐两个三个都可。风驰电掣,惊险刺激,欢呼尖叫,在没有游乐设施的童年,展现了无穷的魅力。有时也会翻车,连人带凳,滚下旁边的竹园。好在雪厚,爬起来再滑,身子皮实,碰几个包并无大碍。其次是赶仗,也就是打猎。屋门口就是一大片林子,麂子、野猪都多,遇到大雪,十几个汉子,七八条枪(那时猎枪没禁止),五六只猎犬,脖子上都挂着铜铃,声音清脆,金光闪闪。有火的提前到动物必经之路的口子上等着,俗称“座径”。剩余的人带着猎犬从另一端开始往终点赶,人隔段时间吆喝一下狗,狗在林子里东寻西窜,一旦发现猎物狗就会“开叫”起来,“座径”的人就要打开机弓,卡好火绳,严阵以待。雪一下大,大多狗能逮住。我那时年幼,没人敢带我。但男孩子对打仗的向往好像只有这个活动最接近,所以一直刺激着我的神经。
故乡的雪总是不愿离开
要说景色,先不说白皑皑的一片,也不说“山舞银蛇”,单是雪压竹林,就有无穷的话题。老家的竹子很多,雪一下大,竹子首当其冲,浓密的枝叶承受不住雪的重量,弯弯的被压低了身子,竹竿上都结了厚厚的冰层,翠绿盖上透亮,与白雪俯仰生姿,显得婀娜摇曳。女儿最喜欢在林中玩耍,拉动竹枝,看整竹挺身弹起,积雪翻飞,薄冰脆裂,黄袄红帽随小小的身子欢呼跳跃,咯咯的笑声响彻竹巅。
故乡的雪总是不愿离开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朗照,城里早已不见雪的踪影,小妹发了一张照片,老家也是阳光明媚,但田里还是白雪映日,红妆素裹,日本看护妇般的小山在我的家乡随处可见,茶园开始露出翠绿的小头,我知道还有几天,都将脱去带水纹的花衣,可故乡老樟树下面,旁边的水井湾里,一定有雪要坚持看到明年春燕的身影,伴春风低语,久久不愿离开,正如我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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