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最后一顿晚餐,老爹拍着我儿子的肩感慨,他们14岁的那年也是一个庚子年,也是苦难的一年。
眼前白发苍苍的爹娘,高大稚气的儿子,时空仿佛有些破碎地颤动。我提议大家聊聊自己印象中的14岁。
老爹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他的14岁调皮捣蛋,无法无天,自由自在。和同学一起攒了五块钱买了一头毛驴藏在宿舍背后的围墙里,偷揣学校的馒头喂驴……后来亲眼看见内地快饿死的流民抢食,渐渐物质生活变得极度匮乏……老爹的14岁关键词:自由、快乐、匮乏。
老娘说起她的14岁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那时的她,父亲已判刑到新疆,母亲带着她和弟、妹在老家苦苦熬日子。她既没钱也没资格上学,好不容易上了一个私立学校(那时的私立学校和现在的概念完全相反。)每天饿着肚子去上学,路上抓青蛙,抓老鼠,挖野菜,挖鼠洞,找一切能吃的来填自己和弟、妹的肚子。看着路边饿死的人,她只有一个念头,找吃的活下去!在学校她学习很好,却因为家庭出身而矮人一等,非常自卑。她一直记得那个期末考试,班里同学都去挖野菜,她为了显得合群,为了填肚子,和大家一起去挖野菜,没有参加考试……老娘的14岁关键词:饥饿、死亡、自卑。
轮到先生回顾他的14岁,他首先总结那是他人生的滑铁卢。他从小就是优秀生,14岁那年上初三。那时他们学校以培养出中专生为荣。他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对象,是全校仅有的和老师一起在教师食堂吃饭的三个孩子之一。然而那年他辜负了老师们的期望,意外出局。也幸好如此,才有了后来的他。当然,那个当下的他没有这样的觉悟。先生的14岁关键词:失败、挫折、丢脸。
看病、住院、报病危横贯了我的14岁。记忆中躺在病床上,我对着那面火墙,在上面不断的用指甲刻“烦”字。打针痛到哭着睡着,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只血枕头上,原来鼻血不停的流浸湿了整个枕头。当数到拥有100多个针眼的某天,在医院的后门遇到一个人贩子。靠着敏感和警觉,我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幸运地跑进医院大门,碰上了刚刚来送饭的老爹。 在医院烦闷的生活中,老爹背着我看急诊室抢救危重患者是记忆中唯一的新鲜……现在回想起来,我的14岁是那么地接近死亡,当时却无知无畏。我的14岁关键词:病烦、危险、死亡。
14岁的儿子看了我们一圈,挠挠脑袋说:“14岁很正常啊,疫情好像对我没什么影响,我们学校有两个学生跳楼了,当时把我吓了一跳,可我还是过我的生活。”儿子又说:“那天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语文,万老师又拖堂。我两眼盯着窗外,看见对面五楼站着一个女学生,她呆呆地站着,我愣愣的看着,忽然她翻过栏杆就不见了!我吓得站起来指着窗外,被万老一顿骂。中午吃完饭回班时就看见警察封了那一块儿……”儿子的生活就在眼前:吃饭、睡觉,学习、看B站,打游戏……他的生活不被别人左右。 儿子的14岁关键词:学习、玩乐、死亡。
在岁月的长河中打捞起各自的14岁,碰撞在这个庚子年最后的一刻,我们好像对彼此多了一份了解,对生活多了一份了然,对生命多了一份了悟!
时光滚滚,2020,对于每一个人都刻骨铭心又难以言说。 告别2020庚子年,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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