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建在河边上,对面是陡峭的高山。听老学长们说,这里本是一大片荒芜的坟地,校门口的右侧是更高的山,我们管它叫“大草坡”。大草坡上不长树木荆棘,只有黄色的荒草,一年四季不见绿色。大草坡的山下,也就是学校附近,只有寥寥无几几户人家和高耸的烟囱排放着烧砖厂黑色的烟雾。
学校是全封闭制的,每一周的周日下午,学生便从家中赶来,晚上上了晚自习,便开始封校。只有几个走读的学生可以在放课后来去自由。不过走读学生是必须要办证的,因此从未出现住校学生假扮走读生的事情。
每个月个位数为“1”和“6”的日子便是赶场天。这一天的中午没有午禁,学生可以出校门去半个小时路程外的集市。我刚进校的时候,很不适应一人在外独自生活,那几年的每个赶场天,我都会出去,希望能遇上来到集市的父母。
可惜没有电话,那时候电话还是一个很稀奇的贵重物品,我也就没什么机会和家里通讯,在集市上也经常没遇上我的亲人。
学校里的午禁是很严格的。每天十二点下课后,我们便去食堂拿饭盒吃饭,吃好之后便去午休。午休时间宿舍楼铁门被上了锁,宿舍楼上的厕所只有晚上才会开门,要是突然拉了肚子也只能憋到午休结束。
饭盒一般是自个儿外面买的白色钵钵,盖子上用油漆写上号码。抓上几把白米,淘好之后放到食堂外包出去的蒸米饭门面,下课后饭盒一个个摆在外面的长桌上,找着自己的饭盒,就可以吃热乎乎的饭了。
不过饭盒里是不能放其它东西的,要是别人开了你的饭盒盖子看到有一块肉或一个鸡蛋,那么你的午餐和饭盒可能就不知所踪了。
一个学期的米饭蒸下来也只需要40块钱,饭菜都是从家里带的,是炒干的豆子或放了很多油的辣椒,拌着白米饭吃。我吃了三年,也许是年幼,消化系统还算健康,这样吃了三年肠胃倒也无事,只是在长身体的时候没能吃点好的,现在个子也不高。
学校旁边的河水还算干净。校园里的水龙头数量很少,不能用来洗衣服,要是洗衣服被发现了又得挨一通骂。学生只能去河边洗衣服。热天时,下课后,河边上都是人,无处下脚。
宿舍也没有可以洗澡的地方,天气热的时候还能下河洗洗,天冷的时候就忍着,等每周末回家洗一次。
爬大草坡是学生偶尔的福利,体育课的时候,可以在老师同意下结队去爬大草坡。
从山脚到山顶还是需要一段路程的,山坡又较为陡峭,从山顶可以望到很远的地方,那样的景色在别的山上是看不见的。山上风很大,春季的时候会长着一些野蕨菜和野葱,要是时间够多,在山上拔些野菜,下周的饭食多半有着落了。
三年里,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做操了。每天早上刚醒,六点半多,一群人半死不活地站在操场上,行尸走肉一样做一些有气无力的动作。散场后才能吃早餐。吃早餐的时间远远不够的,卖早餐的很少,包子馒头都没有的,只有掺着普通大米的糯米饭拌辣椒。人又多,也不够卖。我一周的生活费只有十多块,很少。我大概是吃了五毛钱的干脆面和着自来水,吃了两年多吧。
学校里虽然有自来水,但是不知道是哪里引来的。饮用水是没有的。因担心自来水不干净,除非渴到不行,我一般也都不喝水……
现在回想起来,真的觉得自己十分伟大,竟然能在如此艰苦的环境里生活了三年。换做现在的我,再去过那时的生活,是万万不可能的。
其实说到底,农村学生的父母对他们的孩子多半不太关心的。学校围起来无人进入,校里校外的世界是两片不同的天地。
这样的环境,一群十多岁的孩子在这里过着这样的生活,家长或多不知情不在意,受过高等教育的老师竟也见怪不怪,真是荒诞啊!
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回不去就回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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