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恨

一

隐约想起彼时读张爱玲，似乎有这样一个标题。

张爱玲笔下的人物大都不得圆满，即使是倾城之恋，也冷冰冰揭开一片和气的背面。在人生将立未立的当儿读到她，无疑是另一种启蒙，那是一种新鲜的，不同于撒哈拉浪漫的三毛和悲悲切切在今天各种被论三观不正的琼瑶。那个时候，张学尚未成为后文青的标配，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子也尚未被铺天盖地地引用，也每每惊叹于字里行间的冷静与通透。

后来再读到作者经历，与胡兰成的爱恨纠葛一地鸡毛，放下笔来，也不过是为情所困的落寞女子。

这世间，不如意事大多十之八九，谁不是怀着满腔愁绪委屈不平与愤懑？奇怪的是，敲下这些字时，我的内心逐渐平静。

是逐渐向内引入，终究化为无形，亦或是琥珀，包裹悸动的岩浆。崩溃的时候越来越少，却如鲠在喉，杜鹃尚可悲鸣，我已寂寂无声。

二

打电话，听着那头说着一些我不知晓的往事。时光倒回三十年，四十年，仍无法解开这许多荒唐事，多少辛酸泪化入其中。这个当儿再去听来，半个世纪，或者更久以前，谁也不知，命运，命也，叹也。

我无权置喙，一个看似善意的谎言，落得半生飘零动荡，到底是谁之过。总觉自己因着机缘巧合才来到这世上，生命的选择由不得自己，连抱怨都找不着方向。既然来了，那便好好地过。

我也曾享受过短暂美满，也一直有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阿Q心态，这令我总对上苍怀有敬畏之心，也不吝放大生命中所谓美好的时刻，一切皆有安排，所得已是所幸，信奉不贪得无厌，怕的是，将仅有的一些运气也悉数收走。到如今，那些如影随形的，也一直如影随形。

我只能不去面对，暂时离开这个时刻，假装自己自由自在。

一切都是假象。凡此种种，是一张网，我在网中喘息。

三

周围的人似乎生活得都很沉重，各有各的烦恼，各有各的苦楚。如果必须要为自己与生俱来的原罪背负代价，不若将自己的关系变得简单一点，又或者，复杂恰恰是另一种释放？

不得而知。

朋友圈里也有这样的人，周末一般是在外游荡，过悠游的二人世界。每月会固定将自己读的书目并观感分享出来。同事一次和我说，我也想过她那样的生活。

我说，你也可以过上那样的生活。

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可以一起疯笑玩闹，也可共岁月静好，那么这浮游般的世间琐事都可化为乐趣来做，背过人去，也会有崩溃的时候，但展示于人前的，总仍是自己也相信的美好。

有何不可。

生活是摇摇欲坠的高塔，偶尔想起令内心分崩离析的时刻，只能祈祷那一刻来得迟些，再迟些，我以生之虔诚去对抗生命中所有可能出现的磨难，不想报之以歌，但也想这痛苦的巴掌抚上脸时能轻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