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去了父亲,在十六岁的时候。
那个千载难逢的少年,他在那里了。
如果,如果,有机会让我许一个美好的愿望。我既不希望失去他,也想得到他。我很伤心。
这要从一个梦境说起,我梦里面是夕阳下的田间小路,金黄的光辉温柔地撒满了两侧被收割完毕的稻田。
我穿着一双凉鞋,跑累了,在气喘。父亲在前面,他鼓励我跑,口里发出哞哞的牛叫声。
我没有跑过去。他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把我抱起来背走。我留在了原地,看着夕阳落下,夜幕来临。
《追风筝的人》里面有个叫索拉博的男孩,他跟我说过一模一样的独白:“我快要把他的样子忘掉了。”
少年第一次吼我:“不可能忘掉的。”
他有很多种样子。在我面前出现的时候,大多是作为父亲的样子。在那时候,一直从背后仰视他的小女孩,走到了他跟前,他就是不再是那个样子的。
父亲要谴责我的。我要把渡劫当做嬉闹,将煎熬当作幸福,用畸形的快乐麻木我的心脏。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写的飞舞的数字一点点在水雾里消溶,如果那是一颗糖溶在水里,我自然情愿喝下去。好可惜,苦得要命。我擦掉了眼泪,从抽屉里拿出眼药水滴进眼眶里,二项式和超几何分布的概率统计又清晰了起来。
少年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妄念那不是怜悯,不是施舍,是爱。我惊讶,竟然卑微到了这种程度,失去了爱和感知爱的能力。
我看书,因为书能救人。我讨厌书,它让我一次一次去重温,终将被引领到那的,失去的痛苦。
窗前的玉兰花香很馥郁,阴雨天的风很清爽,少年的怀抱很安稳,周末的校园很静谧,我很想他。
我是失去司南的一只海上孤舟,最少,从那时起,是了。
我再没有梦过父亲了。亲爱的少年,你可以抱抱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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