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杂着些许忧伤,比往年来得更加悽然。早上大家都忙碌着一天的准备工作,一个年纪轻轻的疯子空降到了这条街上。
他的头发犹如杂草般的凌乱,发尾和着泥垢结成一个个硬块。黯淡无彩的眼光从覆额的乱发间落至脚尖上,胆怯得不敢四处张望。一阵冷风吹过,掀起他脏污的裤角残片,布满交错伤痕的皮肤若隐若现。
各商家初见他时都不约而同地警惕起来,惟恐他发癫乱搞伤人伤物,吓走客人。事实上小疯子乖得很,一路傻笑着走过去又回来,早上下午各一次。大家戒备的心慢慢地放了下来,从处处留意变成熟视无睹。
我经常透过玻璃窗追随着他的步伐,看着这个和弟弟一般年纪却已没有了自主的可怜人,不免暗然神伤。但他的步伐从没有因为别人的怜悯或憎恶而迟疑而停顿,他只是走得太匆忙,以至于不知道去向何方,又不记得来时的路。
我初中时也曾经问过自己这样一个问题:是否做个傻子会更加开心无忧?但我一直不疯,而是成了现在的自己。也许我的步伐从来不急,一年两年可以同在一种步调上。
小疯子不经意间成了我平日里的一扇窗子,透过它看到自己茫然无措的一面。我们不曾言语不曾正面交锋,也没有简简单单问一声:“嗨,你还好吗?”我把自己归整成正常的一类人。
临近年末,卖东西的人疯狂买的人也疯狂。我和美丽忙着进行着年终盘点。窗外的风景缩成了一道微光,引不起多少骚动。
当我再次平静的望向玻璃窗外的世界时,小疯子却没有再出现,一天两天,我急了:“美丽,那个小疯子没个影子了啊!”
“你不知道吗,前两天死在了前面那条小巷子里。”美丽从货架边探出半个头。
“死了?”我惊恐万分。
“嗯,那天上早班,我路过巷子时里面人声吵杂,一打听原来小疯子死了,被乱棍打死的。那天下着雨,四处空默。”美丽补充道。
“啊!怎么会?”我仍无法释怀。
“传说因为他影响市容,又赶不走,有人出此下策。”美丽走了过来,脸上有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暗然。我也习惯了用沉默来应对这种自己也许未能超脱的无常。俩人相对无语,一同望向窗外那个人也是无数人走过的街。
小疯子消失了,好似他没来过。人们如常的忙着各自认为很重要的忙。我依然守着一平方的收银台,在扫描机的嘀嘀声里重复着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收银事情。
一天,我出去办事回来,看到一位五十多岁着绿色中山装上衣,黑裤,绿色军鞋的老伯坐在店外面的沿阶上吃米粉,旁边放着一个有点脏旧的蛇皮袋。
“美丽,什么情况?”
“怪可怜的,借花献佛,我把肠粉剑给的蒸米粉给他吃了,你那份在收银台上。”美丽倚在收银台边上出神的说道。
“其实美丽心也挺善的。”我想夸她,但嘴突然笨得开不了口。
我以为老伯只是偶然路过,不并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毕竟他穿戴整齐干净,虽然木纳却相当有礼貌。
但奇怪的是我坐公交车去临镇的路上,透过玻璃窗见过在马路上行走的他,而且手里也是一只蛇皮袋。一次是偶然,那么两次三次呢?
他是什么人?是干什么的?怎么出现在各个地方?……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太多的无知无从知晓。
虽然我确信明天会来,来时的样子也有模糊的棱角可认。但突来的事怎么预算?下晚班回到宿舍,刚上楼就听到人声杂乱,脚步来回。
上到二楼,只见咏琪“呜呜呜”地哭,慧子姐表情为难地来回走动,其他人也无措的议论纷纷。正当我想问明情况时,刚才还站在那哭的咏琪突然跑下了楼,大家一脸惊鄂。而慧子姐似受了惊吓未定无力地坐到了椅子上。
“咚咚咚”,咏琪前脚刚走,老板娘后脚就来了。
“谁的钱不是辛苦赚来的?凭什么给她?”老板娘站在人群中大声喊话。
“救急?这种烂赌的男人不要也罢!……”我听得一脸懵。看大家都在情绪上也没敢多问发生了什么事。
最后是小青告诉了我:“慧子姐下班回到宿舍,当时我也在。咏琪突然在她面前下跪,哭着叫她救命。突如其来的下跪把慧子姐吓得不轻,身子都站不直了。我那宿舍的人也闻声跑了出来。这一问,咏琪哭得更凶,原来他男朋友赌钱红了眼,把自己的钱和问场子里的人借的钱都输没了。这不江湖救急来的。”说到这,她一声叹息。
真是让人心疼的一幕。这是我认识的咏琪吗?至止,我们再也没再见。
这是个多事之秋,洗洗睡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