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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谈论她们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当我们谈论她们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作者: 朱老板 | 来源:发表于2016-04-05 15:22 被阅读25次

    “赶紧点菜。我先声明,现在六点半,我十点得到家。”刚在蓝蛙餐厅坐下,我就招呼服务生赶紧拿菜单。

    “难怪今天叫我们出来得这么早!”杜老板脱下西服挂在椅子背后,然后摘下右耳上的蓝牙耳机摆在手边。“怎么,家里又有新政策了?”

    齐老师在我俩对面坐下,笑着说:“他家还什么政策不政策的,有娃的人了,每次酒局能到场就不错了。”

    蓝蛙的氛围特别适合随意喝点小酒聊聊天,在窗台边的高桌坐下,中年男人们各自点上了简单的食物和酒,借着塑身瘦腹的强烈动机,我们一般就点些沙拉。齐老师、杜老板、还有我,三个在同一年离婚的男人,两年多前开始有了这样的半即兴例行聚会,没有定期的日子,一般是每个季度会碰一下,一年也就四五次机会。

    这三年来发生的事情还是挺多的。我再婚了,并且儿子都已经一岁多了。齐老师去年也谈了个女朋友眼看着计划结婚,但是似乎最近不太顺利,工作和生活可能都还有变数。杜老板则一直很潇洒,过了三年多单身日子,并且似乎打算继续这么过下去。

    一杯莫吉托,一杯长岛冰茶和一杯芒果马天尼,基本没变过。我和齐老师的沙拉也已经上桌,杜老板今天心情不错,给自己点了一份菲力牛排。

    “有了娃了,是不是就一点自由都没有了?”齐老师突然抛出这个话题。

    “自由?”我说,“我觉得我很自由啊,想和谁吃饭和谁吃,该出差出差。我觉得你应该界定一下什么叫自由。”

    “别要面子。我就问你,有没有为自己活过。”杜老板说,“我们这一代吧,从小学,初中,大学,到恋爱结婚生孩子,就没有什么时候为自己活过。”

    这个话题很好的展开了,一直到我们的沙拉都吃完。在杜老板的认知中,我们在性成熟之前,都是按照家长的意志在活着:学习,不要学坏。在高考之前,虽然开始独立思考了,但是全身心都投入在繁忙的学业中。进了大学之后,终于开始想想该怎么过了,但是又没有经济来源,很多事情是没办法做的。然后呢?然后就开始恋爱了,每天忙着哄女朋友开心,没时间去琢磨自己的事情。再然后,毕业工作了,不管有没有固定女朋友,都得好好在职场上拼命两三年,伺候好领导,加班学业务钻研技术,也没时间为自己考虑。再然后,结婚了,生孩子了,生活重心就都转移到家庭和孩子身上……这么说来,我们的悲哀确实在于,没什么时间和条件真正的为自己谋划过什么。

    而我有些不同意见,我认为我正在为自己活着。我的妻子,我的孩子,就是我的一体。我的工作,我的应酬,都是这个家庭需要。我的家庭满足了,我的个体需求也就满足了。或者说,现在这个阶段里,我的家庭需求,就等同于我的个人需求。

    “齐老师,光顾着说老程了,你的事情怎么样了?小女朋友摆平了吗?”杜老板切了一大块牛排放到齐老师盘子里。

    齐老师说:“今天就不要说我的问题了,难得她今天回去看爸妈了,可以和大家喝一杯。我这个周末总算是自由的。”

    “那你到底是打算和她继续过下去呢?还是干脆点也一个人算了,像我一样,多好!”

    “你要是打算安分过下去,也得差不多准备办事要孩子了。”我摆摆手,打断了杜老板,“相信我,等你有了孩子,你的想法就不一样了。相信我,真的。”

    “我就是还没想好。像刚才杜老板说的,我们到底什么时候真正为自己活过?我现在就是希望,能在我决定再婚和要孩子之前,能再有为自己活一次的机会。”

    “那你这样,一直耽误着人家就不太好了。”

    “我乱着呢,今天不讨论这个行么?哪天我自己想明白了,再和你们聊这事。”

    “诶你说她今天回老家看父母去了,你才得空出来和我们喝酒?那之前我们聚的时候,也没见她限制你啊?”

    “以前?以前我都说我在单位加班好不好。”齐老师无奈的摇摇头,“虽然是和几个大男人吃饭喝酒,但是她也会管,管我和谁吃,在哪吃,点什么菜,要点这个不要点那个,聊些什么,什么时候回去……反正什么都管,回去晚几分钟一定吵架。所以我干脆说加班保险多了。”

    “所以你这是维持了表面的和平而已,其实暗潮涌动。”

    “是,为了表面的和平,把自己真实的追求摆在一边了。”

    第一杯酒下肚,大家都有点微醺,话也渐渐多起来。蓝蛙餐厅在晚上八点前点的酒水都能免费续杯,服务生看到我们杯中快空了,很快又端上三杯和之前相同的鸡尾酒。

    “我和你们说啊,自由,所以你们两个都没权利说自由。你看我,我单身两年多三年了,我今天要是想去钓鱼,三个小时之后我就出现在台湖。钓鱼用的东西,睡袋帐篷,都在我车里常备着。我要是想去爬山,今晚待会就可以睡在长城上头。你们呢?换你身上,你要考虑回家陪着儿子,还要帮老婆热奶洗奶瓶。换齐老师身上,呵呵,什么钓鱼啊露营啊,回去提都不敢提这建议,提就是一通吵!”

    “你当年就是为了能说走就走才离的婚?”我记得杜老板好像提过离婚的原因,似乎不是这个。

    “当然也不是。只是如果我要去钓鱼,或者去别的她不感兴趣的活动,我邀请了她,但是她不能跟我去,或者说,不愿意跟我去……”

    “你就不能去了?”齐老师说。

    “当然不是,你当我是你啊。我还是一样会和朋友们一块去,只是我会觉得心里有愧,冷落了她。然后出去玩得也不开心。”

    “你还算不错了,这事情在我身上,她不想做的事,同样也不会让我去,不准我去,禁止。”齐老师一脸苦笑。我们也只能尴尬的摇摇头。

    “所以后来我出去玩得也不开心,有时候干脆我也就不去,留在家里陪她。但是你们知道吗,她很宅,特别宅,一个周末可以两天整都不出房门。真是要把我闷疯了。她没有故意限制我,确实没有,都是我主观意愿留下来陪她。出去玩了,我觉得不舒服;留下陪她,我也不舒服。后来我们就这事情好好谈了一次,然后,就没然后了。”

    “杜老板你心还是很细的,没看出来啊。其实从另一方面,我和你有同感。”齐老师拿叉子戳着盘子里剩下的一颗颗小面包粒,“就比如说,如果我们在吃好的,她吃泡面,我会难受。但是如果她吃得比我更好,我就心安理得了。虽然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会想办法照顾好自己的,但是我还是会去想,怕她照顾不好她自己。当然,我家那位,是个很独立的人,很多事情她都办得比我周全,其实根本不需要我担心。但我还是会担心。”

    我有些其他意见:“这个我倒是不担心,这么大的人了,还能照顾不好自己?自己都照顾不了,将来怎么照顾孩子?你想得太多了。”

    “老程,我和你同样是东北人,但是我觉得你比我大男子主义。”杜老板说,“我也有些大男子主义,但是我对大男子主义在于,在我的概念中,女人就是应该被照顾的。就像我们刚才说的,我可以自己吃好了,但是如果她在家随便将就了点,我一定会找个好吃的打包带回去。或者说,我会在我们一坐下时,就同时给她点好了要打包带回去的东西。当然,前提是我有女人的情况下。”

    我沉思了一会儿,期间他们俩又说了些什么我没太听进去。我发现我的理论中有些值得反思的问题,那就是:我没太关心她在我看不见的情况下是什么状态。我确实不够心细,想到这点,我忽然隐约有点儿鼻子酸。

    齐老师说:“其实对我来说,上一段婚姻中我发现了很多问题,所以再结婚我希望能好好修正。我很想去照顾她,结果呢,没有机会。我女朋友什么事情都能自己搞定,买房卖房装修过户买车保养理财投资,她通通比我还熟。我能起到的照顾,简直弱爆了。”

    “那是,你那情况,不是一般人的家庭。”杜老板酒意正好,“我两任女朋友,一任老婆——前妻,都是仅仅能搞定自己的生活,其他的都必须我来。我一直在为别人活,特别累,特别累。我以前从没有这么玩过,说走就走,说买就买。她愿意宅着,我就陪着宅着,她要逛街,我虽然不想,但是也得浪费时间陪着。离婚时是很难受,但是过了几个月,我发现,我他妈的自由了!真不是因为你想玩,而是你自由了。自由不是你想杀人放火抢银行,而是你不用委屈自己去成全别人了,即使你是心甘情愿的委屈自己,那也是委屈。”

    “我老婆倒是介于你们之间。正常的自理,正常的依赖我,这得有个度,这样刚刚好。”我及时的介入了他们的讨论,现时的生活让我觉得很舒适,什么都有,什么都刚刚好,自由也刚刚好,但是我似乎有点儿内疚。我起身和他俩打了个招呼,去洗手间。

    其实没喝什么,但在这昏黄的灯光下走路似乎有些摇曳。从洗手间回来,他们俩正就不知道什么观点争辩得不可开交,脸上还都挂着一丝隐晦的笑。我轻声招呼他们看后方邻桌。

    “那个,面朝我们坐着的那个姑娘。嘘,别一起看,杜老板你待会再看。齐老师,你说,能打多少分。”

    “这个?嗯,55分吧。”齐老师瞟了一眼,随口给了个分数。

    “靠,怎么都及格线都没到!”我假装把餐刀甩向他,“我觉得挺漂亮的啊。”

    “怎么,你有意思啊?你都带娃的人了,再泡一个试试?”杜老板没太多回头看的兴趣,光顾着调侃我。

    “当然不是,只是有些像我初恋女朋友,高中时候的。”我说,“怎么说也该有个85分90分吧。”

    “还真不是。”齐老师正经的说,“我突然想到,其实对于女人的审美,因人而异,其实是没有一个标准的。但是呢,初恋对象完全有可能在你对女性的审美标准中占非常大的影响。所以你会以你初恋为一个非常高的分数,来判断其他女性。”

    “有道理啊齐老师。”杜老板接着话,“不过我还是关心另一个话题,老程你说你再婚后,有过出轨没?”

    “你当我会上你的钩?我才不会抹黑我的完美形象呢!”我说,“首先,出轨,什么算是出轨,你们指的到底是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也该都算吧。”齐老师说。

    “肉体上的肉体上的!”杜老板特别淫荡的笑着。

    “就你那淫贱样,我告诉你,人不是动物,不是看到异性就要上。我们对于异性吧。”我半站起身,扫了一圈餐厅的各个方向,想找个长相或者打扮特别扎眼的姑娘给他们做例子,但是很可惜,没有。“精神上的,看到喜欢的,多看几眼。如果她穿得很性感,我下半身突然有反应,你们说,这叫不叫出轨?”

    这个论调很有意思,我们正儿八经的交流了一下。肉体出轨,也许可能大概在某种情况下可以解释为逢场作戏,或者不负责任的说是金钱交易,一定有不道德成分在里面。然而精神出轨呢,没有任何实际行动,但是是人的本能反应,是种诚实的征兆,即使你不说,不承认,这事情是确实存在过的。那要这么说的话,是不是任何感情中都随时伴随着挥不去的出轨?不过,出轨和背叛,两个概念应该还算是不一样吧。齐老师说他能接受大家都忠实于自己的选择,不论是他,还是他女朋友,如果和其他人有密切来往甚至发生关系,只要是尊重内心的选择,他能理解,但是如果是他女朋友被人骗了或者被人欺负了,这就是另外一回事。杜老板则完全接受不了这个观点,他认为既然选择在一起,恋爱或者结婚,就好好在一起,别乱七八糟幺蛾子,实在不行,就一个人过,就像他那样。

    “其实人和动物在这个问题上还是有蛮大区别的。”齐老师总结了一下这个话题,“动物直接扑上去,人呢,对于和异性的关系,能够计划和管理。”

    “嗯,还有一点。”我说道,“如果真有这些事情,我一定确保她不知道,或者说,别让我知道她知道了。如果她有这些事情,也别让我知道,如果我知道了我也假装不知道。”

    “你家那个都是主妇了,哪会有什么乱七八糟这些事情。”

    “你哪知道!我老婆很受欢迎的好不好,很多人追她的好不好!”我自豪地笑着。

    杜老板也起身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坐下,对我说了一句:“55分。”

    “靠!”我竖起中指,齐老师笑得前仰后翻。

    我很好奇,问杜老板:“你说你一个人过着,当你情绪极度高涨,或者极度低落的时候,你和谁说?”

    “红颜知己啊!哥们虽然没有女朋友,但是身边姑娘还是不少的。”

    “红颜知己。那她能随时?如果你大半夜有心事想说,你能随时找你红颜知己?”齐老师问道。

    “我可以自己消化啊,我不是一定要什么事情都和人说。很多事情,自己想想,就过去了。”

    “那我做不到,我是一个独自吃饭都不能承受的人。”我说。

    “我也是。”齐老师说,“人本身应该是有倾诉欲的。昨天我没人陪吃饭,我打开手机通讯录一个个看能和谁吃,非常无聊。最后带着狗去公园里,遛了两三个小时。”

    “我没事,我有很多事情可以消磨时间,看书,钓鱼,看片,一个人干什么都行,不觉得无聊。”杜老板嘴上说得很干脆,但是我总觉得从他眼神中看出一些故作的坚强。我在美国读书两年,女朋友在国内工作,那段时间我充分享受了一个人的孤独。与其说享受,不如说是承受。我深知孤独与自由的相同和差异,如果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生活是不自由,那么你想要的真正的自由就是孤独,没有哪个女人会给你真正的自由,因为这就是女人。除非,除非她不爱你。

    一晃已经十点了,我挥手叫服务员过来买单。我得赶紧回去帮老婆带孩子,齐老师说他也得回去和女朋友视频电话。

    “有什么可以帮您的?”漂亮的服务员走了过来。

    我买单两字还没说出来,杜老板举着手上的杯子说道:“再来一杯。”

    然后他狡黠地看着我俩:“你们回去报到去吧,我还可以有下半场。”

    我们告别了他,分头去地库取车。话说喝了一晚上无酒精的酒,感觉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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