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家父子两人齐上阵去养老院接回苏奶奶。苏奶奶腿脚还算灵便，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还能勉强走路。晓萌怎么也想不到隔了四五年没见，她怎么就显出这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再仔细一想，苏奶奶平时面对自己总是戒备而冰冷的，她自然无心去观察这样一位老人，对她的实际精神和身体的健康状况也就不甚清楚。算起来老人家也有八十五六的年纪，看着她衰老的面庞和迟缓的脚步，晓萌心里涌上一股感伤，似乎自己之前对这样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怀有那样深的芥蒂有些过分，不过跟老太太吃过一顿饭，这股同情之感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还是那个“德行”，她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老太太虽然人衰老了不少，脑子可是清楚得很。对晓萌直接就视而不见，对李女士的嘘寒问暖也是爱答不理的，偏偏李女士还以为她像一般老人似的耳背，故意扯着喉咙跟她讲话，老太太脸上就始终带点轻微的嘲讽之意。晓萌能看出来老人耳朵灵便得很，吃饭时她就坐在孙子旁边，两人时不时凑近了轻声说话，老太太跟他交流十分顺畅。大概是不愿意搭理李女士母女，所以才显得反应迟缓。比起苏奶奶的轻声慢语，李女士的大嗓门显得格外扎耳，晓萌皱着眉头，却也不好直接提醒老妈，再一看苏科长和苏震倒是安之若素，好像没察觉出来哪里不对头，她也就只好埋头吃饭。
饭后，苏震搀着老人去客厅沙发上坐下，苏科长也过去陪老母亲聊天。李女士洗了水果又切好送过去，晓萌自知融不进他们，便忙着收拾碗盘，洗碗。李女士也进了厨房，一边擦灶台一边悄悄跟晓萌说：“真见老了啊。”晓萌不做声，只是把浸满洗洁精泡沫的洗碗布刷过手里的盘子，油腻腻的盘子被擦过两三遍后又恢复了瓷器该有的细腻和平滑，再冲一下就光亮如新，她其实挺喜欢洗碗的，就是享受这个在满是泡沫的池子里洗掉油污的过程。客厅的三人不知在唧唧咕咕说些什么，看来老人真是开心了，精神头十足。
没过一会儿，苏震和苏科长要送苏奶奶回养老院，苏震先去停车场开车，李女士赶紧过去帮着苏科长开门，搀扶老人，还给她拿着拐杖。晓萌待在当地，手足无措，不知自己是不是该围上去送帮忙。等着三人出了门，李女士喊了声“晓萌，把门关下”，她空不出手关门，晓萌这才反应过来似的赶紧也出了门。李女士，苏科长，苏奶奶正在等电梯，看她也跟着出来倒都有点诧异的神色，随即又都掩饰住那点诧异，于是四人一起坐电梯下去。苏震的车已经停在单元门前，李女士和苏科长小心翼翼地搀着老人走下门前台阶，晓萌拿着从李女士手里接过来的拐棍跟在后面，夫妇两人又轻轻地把老人搀到了车上。苏科长跟着上了车，晓萌赶紧把拐棍送上前。
苏科长叮嘱道：你们上去吧。晓萌应了一声，从外面帮着把车门关了。车发动了，只剩下后灯在夜幕中闪着，慢慢拐了个弯不见了。晓萌和李女士这才上楼，晓萌突然想起来这是他们搬新家后，苏奶奶第一次上门。她还从来没在这个家里睡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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