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问板山

你何以雄浑？何以巍峨？何以壮美？何以坚强？何以执着？何以冷峻？何以屹立？何以沉默？何以延绵？何以博大？何以深情？何以黝黑？何以碧绿？何以柔情？何以伤痕累累？何以功不可没？何以千回百折？何以重重碉堡？何以石碎壁裂？何以绿树成荫？何以鲜花满坡？何以鸟鸣深涧？何以红叶如血？何以雪压太行？何以寒风紧锁？何以小桥人家？何以柴门烟火？何以聚贤达于洗耳？何以流千古话传说？何以让画者流连？何以让诗人泪落？何以激情万丈？何以温暖如火？何以，让我流动的血脉，再要弹几曲追问板山的诗歌？

想追问板山，为何？为何？

那天，我又和你相见了，板山。如此真切。

我就要走进你坦坦荡荡的胸怀，沿一条簇新的路途，我不知道，为了走进，你是否让自己完整强健的身躯，经受了开采的伤灼？从裸露的深红色的岩石里，我看到了你孤寂泣血的悲壮，板山，你是不会因疼痛落泪，而是用一棵一棵的杉树和一坡一坡的青草来疗这漫长的伤裂。

可你依然。是真正的山。结实如一层一层的岩，紧密地层层相拥，融为一体。任风，任雨，任飘过的诱惑的云彩，任温熙的阳光。

而此时，有一声尖锐的鸣叫，激烈地弹破我緾绕的心事。斜斜的光从上方头顶漫过，顿时我的眼睛被炫惑，周遭全是板山，而我还要再问，板山，你到底是什么颜色？

湿润的锗红，是我初见你时在一场春雾中迷茫的身影。干燥的土黄，是我和你重逢时你雄起的脊梁。深深的绿，漫漫流过我目之所及，浅褐的残缺，也难掩我对你依旧的挚爱。如此，我一一细数你的色彩，甚至你有极端的阴郁的黑色，在没有阳光爱抚的角落，上面落一层过早凋零稠黄的叶子，而洌洌的绿水，作为映衬，慢慢将最红艳的睡莲，惊醒我痴着的相思。一道道发白的石板，常常不经意地点缀，这一片暧调的石山，深深浅浅，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凌凌乱乱，斑斑驳驳，散散漫漫，疏疏离离。浅灰的被雕琢的石，线条走过，字画留形。一朵白白的云，在板山的肩头小憩。一丝金黄的光，游离在眼光的远处。我的板山，你的色彩如此丰富，叫我何以下笔，来描摹你的光影？

追问。板山。你为何像条康壮的汉子，承担风云际会，站在这一片黄土之上？为何，你像个父亲，越千年沧桑，还放不下满目的希望？为何，你像这片土地上的耕牛，拉着依旧沉重的老犁，默默耕种着依旧的荒凉？为何，你像一把明亮的利剑，直指在凌霄之上？决绝而庄严？

板山。我懂你的沉默。只为你的土地上千百年来的生灵，还在一代一代地寻找，迷惑，挣扎，失措。时而欣喜，时而落魄。时而艰辛，时而堕落。时而悲哀着苍天的无情，时而焕起希望的圣火。板山，我只不懂，你要沉默几何？还有多少麻木而苍老的呼唤，要等一个启蒙者才能开启，这生灵一坡？

问板山，追问板山，你欲如何？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