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层级人生
镜湖岸边杨柳低垂触及湖面,微风浮动碧水泛起涟漪,虽已入秋,但下午的日头烤在大地上还是有些焦热。
孟宽达来到树荫下,坐在条椅上。椅子被烘烤地有些热度,他挪了挪屁股,又坐了下来。昨夜,妻子童桂丽絮叨一夜,令他焦躁难安没有睡好,今天,在课堂上给学生教课时,他有些困倦,差点一脚踏空摔倒讲台下,还好下课铃声响起,才让他摆脱尴尬。
来到树下,他就想安安静静眯会,不成想他竟睡着了。
他感觉有人推他,他睁开朦胧双眼,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对他说:“孟老师,你怎么睡着啊!快醒醒,会感冒的。”他揉了揉眼睛,看清是同教务组的刘方琦,他赶忙说:“我就想眯会,没想睡着了,谢谢!”孟宽达扑打身上落叶,起身向不远教学楼走去。
孟宽达是一所中学教员,十年前师范毕业就被分配到晋门市工作。八十年代,大学毕业生还很少,晋门市教委自然重视这批分来的大学生,有的留在教委,有的留在区里,像孟宽达这种书生气十足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穷书生,自然被分配到教育一线了,当一个中学老师,整天同粉末和孩子们为伍了,他却毫不在意,还成天乐此不疲,老师们都笑他痴,不通人情。
晋门市是一个北方小城,虽然隶属直辖市管辖,却离市中心有五十公里。城市形成较晚,初期只有两条入城公路,二十万人,大部分人员都是三家企业的员工,三家企业又都是央企和国企,所以,人员成分简单,人员素质较高,地方政府领导又多出于三家企业,地方氛围很重,裙带关系严重。往往是子接父班,亲戚同在一个企业就职。让这个小城封闭保守,人情关系盛行!
孟宽达则是出生在湖北山区孩子,家境在当地也算富裕,周围乡邻关系和睦相处。他能考上大学,又被分到大城市的中学教书。这简直是鲤鱼跃龙门,老家人面子有光,他自己内心也是十二分的满足。
在学校他踏实肯干,不计较得失,一心扑在教学上,对孩子们的学习关心,照顾。跟同事关系也及其融洽,大家都说孟老师是个好人,孩子们也说他是个好老师。就是有些胆小怕事,不愿得罪人。
他在追求女生方面可不胆小,他到一家工具厂去给上夜校,在班上发现一女生梳着黑黑的大辫子,两只水汪汪大眼睛扑闪闪迷人,身材高挑,这简直就是画中仙子啊!他一下子被迷住了,整日魂不守舍。他托人,找关系。终于工具厂副厂长出面,给他介绍认识了这个姑娘,她就是童桂丽。两人第一次见面约在厂区不远的小花园。
一见面,童桂丽就告诉他说:“我是被厂长命令来见你,我们不可能,请你以后不要再找厂长。”说完扭头就走。他看着童桂丽远去的背影,有些灰心,但他执拗的脾气不肯放弃,他实在对童桂丽太着迷了。尽管,他身高1.6体质瘦弱,貌不出众。在外人看来有些赖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他没有放弃。他打听到童桂丽父母都是一般工人收入很低。还有六个孩子要养,日子过的紧巴巴的。每天都要把生活花费记在小本子上,不敢乱花钱。就这样生活还是捉襟见肘,能把她们姐弟拉扯成人实属不易。为了让弟弟妹妹们能读书,童桂丽放弃了读书机会,初中没上完就进了工具厂上班贴补家用。了解这些情况后,他就趁童桂丽上班时,经常到她家帮忙,又是干家务,又是给她的弟弟妹妹辅导功课。还常常买些鱼肉改善大家伙食。
在物资紧缺时代,有个铁饭碗让人羡慕,而孟宽达对老人孝顺,对弟弟妹妹关心爱护。童桂丽起初反感他的猥琐样子,面子上不好看。可是,架不住老娘天天絮叨:“宽达多好,疼你弟妹,顾咱们家,也知道疼你,稀罕你,你要知足,女人嫁男人,就是穿衣吃饭,什么爱情都是扯蛋。”日子长了,童桂丽架不住孟宽达的攻势败下阵来。终于答应交往。
就这样,没过一年他就抱得美人归,将童桂丽娶进家门。学校老师都说:“孟老师,你好福气啊!这么漂亮的媳妇,你睡觉都要笑醒吧!”每当听见这话,他都是嘿嘿地笑着,心里偷偷的高兴。这种平淡幸福的日子,孟宽达非常满意,抽出时间他还写些小文章,在校刊和一些小报上刊登,童桂丽回到娘家也有面子,都说她嫁对了人。孟宽达更是琴棋书画,伉俪佳人。生活过得好不惬意!
时间进入20世纪,人们观念发生了变化。孟宽达感觉人们一切向钱看。最近,童桂丽也是对他牢骚满腹,搅得他心神不宁。这天晚上,孟宽达刚进屋,女儿看见他,跑过来喊声“爸爸!”就接过皮包。女儿8岁,上小学二年级。乖巧可人,是他心头宝贝。童桂丽从厨房端出最后一道菜。边给他盛饭边问道:“升教务室主任的事,你找校长谈了吗?”孟宽达吃了口饭,又给女儿夹了筷子菜,这才摇摇头。童桂丽气愤地把筷子撂到桌上,大声嚷道:“昨天晚上,我说了一宿,你这么就不入耳呢。你在学校干这么多年了,又年年先进,教务室主任就该是你的,你总是磨磨唧唧,这年头,你不争还让人给你送来。到现在,还住这25平米小屋,孩子都没有个屋子,要跟咱们一起睡,以后怎么办?你挣那点钱,怎么买房,如何让女儿上重点中学。”孟宽达见妻子没有停得架势,赶忙往碗里拨了些菜,躲进了卧室不在出来。
妻子的唠叨声还是不绝于耳,他不敢吱声!这些年,每次吵架他都是让着她,也使得她越发骄横起来!他有时也搞不清楚社会这是怎么了,现在做原子弹的,不如卖鸡蛋的。知识分子收入低,却让人瞧不起。正如他住在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拿着一千多元的工资。生活压力很大。
门开了,女儿端着一碗汤走进来。对孟宽达说:“爸,喝点汤,别噎着啊!”“嗯,好女儿,知道你疼爸爸,放着吧。”望着女儿的背影,孟宽达心头一热。为了孩子他决定舍把脸,明天上午找一下校长。
第二天上午,孟宽达来到校长办公室,他轻轻地敲下门,里面传出一声‘请进!’,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看到吴校长正低头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抬头看到他忙撂下笔,站起身来走到桌前沙发处,说道:“小孟啊!快坐,有事吗?”吴校长50多岁,身材结实,是个西北汉子。早年,也是在企业里做宣传工作,后调入中学教书,升到校长。性格豪爽,为人也很正派。孟宽达在他面前还是有些拘谨,对自己要说的事,有些难以开口。
吴校长见孟宽达坐在沙发上不开口,就说:“哎呀!你们南方人就是墨迹,有事你就说,我们都是熟人,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校长,我就问一下教务室主任几时到岗?”孟宽达难为情的说道。吴校长惊异地看着他说道:“我以为你不关心凡间人世呢,今天,关心凡间俗事了。”说完看着孟宽达胀红脸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猛地拍了一下孟宽达的肩膀。转身回到办公桌里,对孟宽达说道:“你这个人那,就是知识分子的穷酸样,我们都是同事,你来问一下自己能否升职,有什么不好意思吗!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今天,是不是弟妹逼你的。”孟宽达苦涩的笑了笑。吴校长又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让老实人受欺负的,你的材料已经报上去了,我会给你争取的,好好工作,不要为这事分心。”孟宽达一面道谢,一面掩门出来。他抑制不住内心地喜悦。兴高采烈回到教研室,全天都沉浸在喜悦中。
晚上,他特意买了条鱼,买了瓶酒。一进家门,童桂丽看到酒和鱼就嚷道:“该死的,不过了。就挣那几个钱,就敢乱花钱。”孟宽达嘿嘿地笑,连忙说道:“有喜事!有喜事!”女儿从书桌扭过身来问道:“爸,有什么喜事啊!”“小孩子,大人的事少管。写你作业。”女儿撇了一下嘴不再搭腔。童桂丽凑进孟宽达问道:“啥事!快说。”“校长说我升职材料已经报上去了。”孟宽达低声说道。童桂丽也露出笑容,顺手接过鱼和酒,走进了厨房。
夜里孟宽达特意搂过妻子,童桂丽今天也是异常温柔,极力迎合他。两人雨露一番,孟宽达心满意足躺在床上,童桂丽看看小床上女儿睡着正香,就低声说道:“当上主任能长多少钱?”孟宽达思索一下答到:“大概500元吧!”“那一年可是6000多块呀!”童桂丽脸上露出惊喜。孟宽达又说:“提升主任据说还给分房呢,不知真假。”“管它呢,先把主任当上再说。”童桂丽气狠狠地说道。孟宽达伸手摸向妻子大腿,童桂丽就势躺倒孟宽达怀里,二人又轻声轻脚地忙乎了一番,这才昏沉的睡去。
几天以后,学校张贴栏贴出公告。孟宽达被提升教务室主任,大家都恭喜他高升。几个在晋门市同学听到消息,也打来电话让他请客。回到家里同妻子念叨此事,童桂丽说:“平常他们总是奚落你,老实,胆小怕事,怕老婆,没出息。这次把他们请家里来,让他们看看,让他们羡慕嫉妒吧!”孟宽达听完欣喜若狂,猛地抱着妻子亲了一口,飞奔出去打电话。
星期天中午,孟宽达三个同学坐在客厅里,一边盛赞家里布置温馨,又调侃孟宽达有福。童桂丽听到这番话,心里美的似蜜一样甜。孟宽达三位同学是焦明宇,张一谦和腾革,他们都是本地人。焦明宇的父亲是晋门市商委主任。家境优越,他也因此毕业就留在政府机关大楼。张一谦父母都是普通工人,他下面还有弟弟妹妹,所以,他要求进去了一家企业搞宣传,因为企业效益好,自己工资可以高些。而滕革的父亲是当地一家大企业总经理,自然将他安排在这家企业里,对这位老板的大公子,人人恭敬,事事让他随心了。
平时,孟宽达很少与他们来往。尤其是焦明宇和滕革,他不属于那个阶层,也不想巴结这些人,有时,到是与张一谦有些交集,没事喝顿酒和聊聊天。毕竟二人家境相似,经历雷同。童桂丽说他,穷酸文人还有傲骨,自己找罪受。他不以为意,反有些得意!
焦明宇端起酒杯说道:“今天,首先,恭贺孟老弟多年努力终于开花结果,荣升主任,也算是不负以往心血。再有谢谢弟妹的美食佳肴,喝了这一杯。”大家都举杯庆贺。滕革调侃说道:“老焦,你真该去当作家,总是这么口吐莲花,让我们羞愧难当啊!”“他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总是扫兴。”张一谦嗔怪道。孟宽达看着几位同学只有傻笑。
家宴结束,几个同学互相问候,各奔东西。焦明宇骑上自行车晃晃悠悠的回到家。妻子叶敏开门见到他这样,心疼的说道:“喝坏了胃口就麻烦了,你也该注意点!”搀扶着他坐到沙发上。赶忙给他倒水,拿毛巾。嘴里还责怪说:“人家升职,你喝这么多酒干嘛,真行!”焦明宇不理会妻子责怪,起身到一侧屋里看了一下儿子,儿子睡觉很香,他退出房间。焦明宇住在两室一厅的房子里,妻子叶敏收拾屋子也很尽心,干净整洁。叶敏也是干部家庭出身,家教好,相貌好,知书达礼,体贴丈夫。工作也在区政府大楼。
当初,第一次见到焦明宇时,她就被迷住了。焦明宇相貌英俊潇洒,眉宇间有股英气。身材修长,风度翩翩。她心里暗道:这是潘安降世啊!,也庆幸自己找到如意郎君。二人结合一时在政府大楼里传为美谈。两人同出同进大楼,真是羡煞旁人啊!
一天,焦明宇坐在三楼办公室里。他无聊的翻看着刚送来的报纸,突然,他看到题为‘进一步改革开放,深圳设为经济特区标题’。这则新闻让他内心不在平静。房门打开了,办公室小王姑娘走进来说道:“焦科长,局长让会议室开会。”“好的。”焦明宇拿起笔记本走出房门。会议室里早就坐满各科室的领导们都在那闲扯唠嗑,焦明宇坐在靠角落位置,没有跟任何人搭腔。他脑子里还在思索报纸上的文章,局长进来,他也没有在意,只是时而听到局长说年中总结一事。
整天都是一杯茶,一张报纸,开个会,闲聊天。这种日子就是焦明宇生活的主旋律,他真有些厌烦这种一眼可以看到底的生活。有人拍了一下他,他猛抬头,是法制科廖科长,廖科长疑惑的说道:“瞎琢磨什么呢?散会了!”焦明宇尴尬的笑着说:“没有,没有。有点走神,走!”他随着人流回到办公室,将办事员小赵喊来,跟他交代向法制科问一下会议内容,然后传达下去,自己下午有事就先走了。小赵连忙应承扭身出去了。焦明宇拿起提包,停顿了一下,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喂!你到我们老地方,我一会到。”
滨海餐厅是当地高档对外接待餐厅,都是本地有权有势的人光顾的地方。在二楼一个雅间里,焦明宇和滕革二人正相对而坐。几道菜上来,滕革给焦明宇倒上酒说道:“你把我叫来这么神秘干嘛!快说。”焦明宇喝了口酒,看着腾革喝下酒去。他说道:“你真打算一辈子就这样混下去吗?”“老爷子安排好了,我有什么办法!能混一天,是一天吧!”滕革晃荡着脑袋说道。焦明宇试探的问道:“想不想,我们下海经商。”“什么?你疯了,放着咱们这么好的工作不要,下海经商去受罪,你脑子没毛病吧!”滕革惊讶的说道。
焦明宇看着滕革吃惊样子,不屑一顾的夹了口菜。平静的说道:“我们才三十几岁,这辈子就这样过下去吗?就像我们身边那些老气横秋的同事,活着跟死去一样,碌碌无为,毫无生气活着。你甘心吗?我们生当蝼蚁应有鸿鹄之志,我不想白活这一辈子!”“我知道你有大志,可是,万一出去失败了,怎么办?到时,再想回来可就不可能了。你想过吗?”滕革又劝阻道。焦明宇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路上来往人流,沉思片刻,重又看着滕革说道:“我知道迈出这一步很难,今后,会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未来家庭生活会动荡不安,但同时也有希望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想赌一把,自己掌握一下命运。”
滕革看着自己的好友,知道自己无法劝动焦明宇改变主意,只好又说道:“老焦,你下海经商,这可是大事,你父亲和妻子能同意吗?你也要考虑一下他们的心情。”焦明宇放下筷子,用手摩擦着酒杯,沉默很久才说道:“这也是我最烦恼的地方。也是我无法最后下定决心的地方。”“就是啊!我也劝你改变主意吧!我们身边人不都是这么活着吗。我们现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别不知足,你看孟宽达提个主任美得要上天,咱们现在的生活,是多少人做梦都想得到的。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不跟你谈了,没想到你也是一个朽木。”焦明宇责怪到。
焦明宇回到家中,叶敏见丈夫闷闷不乐。晚上,辅导完儿子功课就来到卧室,看到焦明宇正在看书,就凑过前去,推了一把说道:“你今天怎么了?工作不顺利?”焦明宇放下书,看了一眼妻子。搂过妻子说道:“没有,就是对以后生活有些想法。”“什么想法?让你魂不守舍的。叶敏追问道。”“说出来,你不要生气,我想辞职下海经商。”焦明宇轻声说道。“什么?你要辞职下海!”叶敏猛地挣脱丈夫怀抱。睁大眼睛看着丈夫。焦明宇见到妻子反应怎么大,赶紧改口说道:“我只是想想,还没有真去做,你急什么!只是,不想这一辈子就这样混下去。””明宇,我知道你这人,一旦你拿定主意,谁也劝不动你,你也不会听我劝,但是,这可是关乎我们今后生活的大事,你可要慎重啊!”叶敏急切的说道.焦明宇赶紧说道:”好了,不提它了,睡觉!”
这个念头自从埋在焦明宇心里,就像一颗小树苗一天天长大充满了他内心。有时,堵得他的心里难受。
发生了一件事,终于让他下定决心离开这窒息的生活,跳入波涛汹涌的商海。
暑假来临。机关组织到北戴河旅游,可以一家人同去。叶敏临行前就将三人的行李准备好了,焦明宇也跟单位请假几天,陪同她们一起去,儿子才7岁,知道要同爸妈一同出去玩,高兴地晚上缠着母亲问东问西不肯睡觉。第二天,全家人坐上大巴奔向北戴河。海边微风轻拂,同行的几十人一到北戴河就直奔海边,在海水里嬉戏,尽享海水的阴凉。焦明宇拼命抓住儿子胳膊,不让他到深水区探寻,跟这个小家伙斗智斗勇。
时间就在快乐中度过,晚上,从海边回到旅馆,一到房间,焦明宇和叶敏就楞住了,旅行社预定的旅社条件十分简陋,需要十几个人住在一起的大通铺。焦明宇当场就跟导游急了,质问他为什么不给预定单间。导游轻蔑地说道:“你们单位就给每天五十元标准,还想住单间,想得美,有钱自己订去,没人拦你。”焦明宇气愤不过,带着妻子和孩子来到前台,一打听单间要180元一晚,他们两人犹豫了,毕竟,三天要花去600元,对他们每月工资加起来3000元的家庭不是一个小数目。
正在他们犹豫的时候,叶敏同事胡姐也来前台定单间,见到叶敏关切问道:“你们定上了吗?我是来取钥匙的。””胡姐,我们正在看房间,你先忙.”叶敏赶忙应道.望着胡姐远去背影,焦明宇对叶敏说:”我们不行就定吧!回大通铺我们脸可就丢尽了.”“你等等,我再去问问。”叶敏边说边又同前台交谈起来。
不一会,叶敏走到焦明宇跟前说道:“前台说有地下室单间,每天要50元,不行我们就住吧!”见丈夫没有说话,叶敏就又去前台拿了钥匙。俩人抱着孩子抹黑来到地下室房间,地下室没有一个人居住。打开房间,设施齐全,床铺,沙发,电视和卫生间齐全。焦明宇疑惑的问妻子:“条件不错啊!为什么没人住呢?”叶敏走进屋里往床上一坐,马上站了起来。赶紧说道:“明宇,被子是湿的。这怎么睡觉啊!”而且,屋中散发着浓浓的潮气。
北戴河早晚温差大,地下室又没有窗户,阴冷潮湿也是自然。焦明宇看着妻儿心如刀绞,他快步来到前台问道:“你们这有电热毯吗?”“有,可是你们要用电钱要另付。”服务员说道。然后,给他取来两个电热毯,在焦明宇转身离开时,听到两个前台服务员低声说道:“没钱还穷讲究,还非要单间。”焦明宇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她们,两人赶忙避开他的目光。焦明宇拿着电热毯,避开大厅人们的目光,急匆匆走下台阶。
焦明宇看着墙上时钟已经夜里一点,他点上一支烟坐到卫生间门口。看着妻儿酣睡的样子,他无比自责,自己无能赚钱,让自己妻儿跟自己受罪,睡在湿落落的床上,盖着潮湿的被子。他真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平时,自己在单位和家里自鸣得意,高傲不可一世。今天,自己在金钱面前竟如此狼狈不堪,那个念头又冒出来了,回去一定要改变,再不能受这种耻辱。
这件事过去不久,焦明宇就写好辞职信,来到局长办公室。敲门进去,局长让他坐下说道:“你找我有事就说。”他看着局长光秃秃头顶,踌躇一下说道:“局长,我要辞职下海,跟您说一下!”焦明宇同时双手把辞职信放在桌上。局长那矮胖身躯猛往前驱,凑近他说道:“焦明宇,你没喝酒吧,这么说胡话啊!放着好好工作,你要下海,你那个神经出毛病了!你父亲知道吗?胡闹,不看在你父亲面上,我都懒得理你。把这拿走,回去工作。”“局长,您听我解释啊!”焦明宇着急地说道。局长拿起电话冲他挥挥手,说道:“我这就给你父亲打电话,回家跟你父亲解释。”焦明宇看看局长无奈的走出门去。
接到父亲电话,焦明宇下午一下班就来到父亲家里。他推开门就看到父亲正与孙子说话,母亲和妻子在厨房忙碌。儿子看到焦明宇,奔跑过来嘴里喊着“爸爸,爸爸!”焦明宇抱起儿子,将皮包挂在门后衣钩上,来到父亲面前坐下。父亲焦学昆严厉目光看着他,点上一直烟说道:“说说吧!为什么下海经商。”这时,母亲从厨房走出来,抱过孙子坐在焦学昆身旁说道:“明宇,好好跟你爸爸说,你这孩子是怎么想的,都有孩子的人了,还这么冲动。”焦学昆瞪了一眼老伴。“爸妈,你二老先别急,我才三十多岁,我不想这辈子就这样混下去,我想到社会上去闯荡一下,干些自己喜欢的事,也能挣些钱富裕一下。”焦明宇说完目光看着父亲。
焦学昆在烟缸边轻弹了一下烟灰,语气平缓的说道:“当初,你大学毕业。我托关系让你留在政府大楼。只是,给你创造一个好条件,将来在仕途上有发展,你三十多岁就已经提拔当了科长。昨天,跟你们局长同电话,他也很看好你。过几年提拔你做他的副手也是有可能的。你前途一片光明,为何你要自毁前程呢?你现在下海经商。一切从头开始,前途未卜。成功了自然好,名利双收,失败了呢!你会一败涂地,危机家人。你想过吗?你要换个活法,我不反对。但你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你身上还有责任。”父亲的一番话让焦明宇沉默好久。他抬起头说道:“我知道您说的都对,我就是不甘心这样过一辈子。”焦学昆疼爱地望着儿子,不再劝他!
晚上,焦明宇躺在床上搂着妻子。妻子问他:“你跟爸爸说什么了?为什么就同意你下海经商呢?”“我没有说什么?只是说我这样下去不甘心。”焦明宇说道。妻子点了点头说道:“这几天,我也考虑了一下,也想通了。男人就应该志在四方,干出点事业来。失败了,回来我跟儿子等你,内心里我也不希望自己男人窝囊一辈子。”焦明宇深情地吻着妻子,心中涌现出感动。
在人们惊异和惋惜的目光下,焦明宇走出政府大楼。他感觉前途一片光明,内心深处泛起无限激情。
他约上滕革南下深圳,他要看看这个经济特区真容。到了深圳走在路上,街上行人没有了懒散缓慢的脚步,都在匆匆奔忙赚钱,看不见国营饭店傲慢的服务态度,见到是谷雨春风般热情。‘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这样大幅标语随处可见。到中英街去,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感叹内地物资贫乏。焦明宇感到这个城市再激烈运动,焕发着无穷生机。
晚上,焦明宇和滕革回到宾馆。投过宽大的落地窗俯瞰深圳夜景。二人都发出无限感慨,滕革看看焦明宇说道“老焦,我真是服你啊!这么好的工作说放弃,就放弃了!勇气可嘉啊!我可没有你这样胆量。”焦明宇坐在靠窗的沙发上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政府大楼少了一个胆小怕事的办事员,商海中多了一个弄潮儿吧!结果如何?还不知。也许遍体鳞伤,也许荣华富贵。不管怎样自己掌握命运活一把,想想就开心!”“那你打算回去干什么呢?”滕革问道。“我还没有想好,咱们那饭店不多,开个饭店如何?”焦明宇回答到。滕革思考了一下说道“我看行,就咱们那就几家饭店,菜也难吃,服务态度也跟大爷是的。”“回去,就考虑干。”焦明宇意气风发的说道。二人畅谈许久,很晚才睡!
回到晋门市,焦明宇就将家里存款倾数投入饭店筹备中,父亲和滕革也借给他一些钱,他饭店运营正式开始。有一天,焦明宇正在饭店监督装修,张一谦走了进来。见到焦明宇说道:“明宇,我有事找你,能谈谈吗?”焦明宇看看四周,到处都是装饰材料,也没有坐的地方。焦明宇往外指了一下说道:“我们外面说吧!这里太乱。”二人走出饭店。来到附近一个花坛边。
焦明宇抽出一支烟递给张一谦,自己也点上一支说道:“说吧!什么事?”“明宇,我家庭条件你也知道,一家人整天为钱闹意见,弟弟妹妹又要结婚,企业里就给我开2000多工资,实在无法维持现状。”张一谦吞吞吐吐说道。“你还是这个老毛病,有事就痛快点,你不累啊!”焦明宇说道。“我想办停薪留职到你这打工,不知行不行?再有你能给开多钱?”“哦,这事。让我考虑一下。”焦明宇说道。老同学来给他打工,是件好事,也是坏事。饭店开起来有个自己人帮忙,自己可以省不少心,可是,万一饭店失败会连累朋友。焦明宇看着张一谦说道:“饭店开业会怎样?我也不知道。万一不行,你可就挣不到钱,你可想好了。”“你在当地人脉关系这么广,不会失败的。我对你有信心。”张一谦激动的说道。“哈哈!谢你吉言,那就来吧!每月给你开三千元,效益好,再涨!你看行吗?”焦明宇大方说道。“行,行!都听你的。”张一谦千恩万谢说道。二人重又走回饭店。
晚上,滕革给焦明宇带来酒店订好的饭菜,二人就在饭店简陋工台上吃了起来。期间。焦明宇跟滕革说起张一谦来饭店一事。滕革不屑地说道:“我最看不起他这种人,只要对自己有好处,不管谁,见缝就钻,脸皮厚得跟墙似的。”“你怎么这样说他,咱这是个小饭店。有什么人家惦记的。”焦明宇不以为然的说道。“那他怎么不办辞职呢?不投钱进来呢?还不是好了,跟着沾光,不行转身就走,他心里的小九九,别人不知道。”滕革气愤说道。焦明宇看看自己好友,微微一笑说道:“朋友找上门来,我们能拒绝吗?你说!”滕革赌气说道:“你就是心太善,这样会吃亏的。”“厚德载物,只有做好人,才能赚到钱。我信奉这个真理!”焦明宇答到。滕革无奈的摇一摇头。
饭店主打特色是重庆火锅,这天开业。焦明宇和滕革将有关部门和朋友都请来就餐,场面火爆。饭店也因此一炮打响,远近闻名。食客天天盈门,小小饭店常常挤不下客人。紧接着焦明宇又在另外地方开了第二家饭店。生意依然兴隆,效益不错。短短三年,焦明宇就积累财富达五十万。这在二十年世纪初,可是一笔巨款,当时,有几万元就让人羡慕不已。这时,他却做出让人惊讶的决定。将两家饭店卖掉,去新建开发区建厂。
这次他的决定,如同上次辞职一样,遭到大家一致反对。但是,他还是不听劝阻,卖掉了饭店。手拿着100万资金,开始了二次创业,建厂事业。当时,中国果汁型饮料才刚刚起步,各式各样饮料充斥着市场。国内饮料品牌良莠不齐,质量问题时有发生。焦明宇正是看到这个商机,才下决心投资饮料产品。这天,焦明宇和滕革在跑完土地规划部门办事后,二人又来到滨海餐厅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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