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高中毕业后,顾北丞择了警校,遇见了铁哥们邓思尧。大学毕业后,瞒着家里进了专案组——因为用生命与敌人打交道,通常补贴都很高。
一年后,他执行了第一次任务,那次任务是“扫雷”,就是一个个地清除已知窝点,所以持续了数月。
双方交了火,他第一次见证了血肉横飞的残忍和生命的脆弱。扣动扳机的那一刻,他的意识比任何时刻都要清醒,拧紧的眉心却比任何时刻都要矛盾,只要食指一压,结束的就是一条人命。可他明白,他不杀死别人,别人就会杀死他,就会有更多的人葬送在圣伟会的手术刀下。
在实验基地里,不计其数的人被剖开肚皮,尸体弃之如敝屐,器官分门别类地装在透明的营养箱里,贴在上面的标签明码标价,等着出售。
另一类是实验品,失败的残次品同样是死亡的命运,而在这之前,他们很有可能经历了“魔药”折磨,也许是致幻的醉生梦死,也许是无边无际的癫狂等等,不一而足。实验成功的药物按照“力量”、“记忆”、“专注”等药用分类,像电子产品那样,他们也有更新换代,以不同的价格流向地下市场,以赚取利润,成功的实验品则被控制起来,成为机械的服务或是强悍的武装力量。
在专案组查获的购买者资料里,他们确实能获得异于常人的能力。但药物有极大成瘾性,大部分人在一段时间后因身体机能消耗过大,衰竭而死。这就是破坏人类进化规律、揠苗组长的后果。
可无知的人们不以为意,仍然前仆后继地渴求着成为“非凡者”。强烈的欲望推动着犯罪的运行,“魔药”交易市场如火如荼。
对于这些可怜人,专案组能做的只有替逝者裹上一张白布,或等着家属认领,或送去火葬场。对于罪犯,他们只能把恐惧压在底层,期待着每次任务与敌人的子弹擦肩而过,同时手持利刃,刺进圣伟会的心脏。他们期待着有一天,阳光照进黑暗,把肮脏的臭水全数蒸发!
几个月的锻炼,顾北丞握枪微颤的手已如定海神针,子弹撕破风的口子,直贯敌人脑浆。
任务结束后,队友同事都沉浸在轻松惬意的庆功活动中,顾北丞却接到了噩耗。
当他打开丢在专案组的手机,是家里几十通的电话和上百条的短信——母亲去世了!
就在这几个月,顾溒检测出了新型伽玛综合病征,与几百年前的艾滋相比,有过之而不及,只是不具传染性。患者的抗体和防御细胞会慢慢失效,身体被侵蚀,从病骨支离到死亡最短不过一个月。而现在,并没有特效药,化疗的效果也微乎其微。
顾北丞,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
他记得那天下着小雨,好像是立春。他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天台上,眺望家的方向,温热的泪水滚出泪腺,顺着脸颊流下来,变得冰冷。微凉的雨丝好像比冬天的雪还要冰,穿过皮肤透进心里。他的脑袋空洞洞的,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
春雨润物,可顾北丞感觉,那天的雨打不湿二十二岁的土地。
零零二生气地质问,“一年多,你说你工作忙,到底是什么工作?妈生病了,你来探望过一眼吗?她躺在病床上,连着呼吸机都吃力,却还念叨着你的名字,你这个白眼狼,到死也没让她瞑目!甚至连个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你到底干嘛去了?你不觉得你欠家里一个解释吗?”
零零一想说对不起,可他知道,对不起于起死回生毫无意义,零零二想要的也不是这个答案。
一个人一生中总有那么两三件事去后悔,顾北丞也不例外,一腔热血的楞头青,做什么不好?进什么专案组!
顾北丞去母亲的坟前祭拜过一次,那已经花光了他所有因忏悔自责而生的勇气,他没敢回家,那里的人是不会原谅他的。
化不开的纠葛像一张蛛网,他越挣扎着逃开,越回避着面对,就被缠得越紧,蛛丝从脚绞到头,直到把他裹成茧。
一年后在西明的那次行动如强酸浓碱,嚯地把茧腐蚀殆尽,不是顾北丞主动解决了,而是突如其来的外力冲刷掉了。那份外力就是除了对圣伟会的公仇,陡然升起的对“罂粟”的私仇!
仇恨在时间的维度上,如同一根上坡的直线,与日俱增,而尽头就是“罂粟”身死己手。
专案组秉持“术业有专攻”的原则,分流的时候,顾北丞毅然决然选择了暗杀组,成为黑暗里潜行的杀手。
为了获得更大的行动机会,他加倍训练,混到了暗杀组队长的位置。他其实不喜欢争强好胜,每次比试、演练却拿命去拼一个第一,因为只有最出色的杀手,才会赢得组织信任,才会被派出执行更大的任务。
造化弄人,三年后,也就是现在,周处宣布的执行人员里根本没有暗杀组,所有知道那件事的人都认为“私仇”的代入会使整个行动功亏一篑!这得之不易的名额还是靠实力之外的算计争取来的!而他还被一再告诫——服从命令,听从指挥!
顾北丞不明白,“罂粟”的罪行昭然若揭,审判一个死人和审判一个活人有什么区别?最终的结果不都是死翘翘嘛!
顾北丞被狠狠地泼了一盆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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