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明月光,灼灼朝日晖。
昔为春蚕丝,今为秋女衣。
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
娇子多好言,欢合易为姿。
玉颜盛有时,秀色随年衰。
常恐新间旧,变故兴细微。
浮萍本无根,非水将何依?
忧喜更相接,乐极还自悲。
诗说:
人若不独立,则如无根之浮萍,水推则动,水流则随,悲喜荣辱,不由自主。至于女子,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是以未得之时,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既患失之,则必终日惶恐忧虑不能自已。能高枕无忧者,其唯贤德也哉!
注:
《明月篇》,晋傅玄诗。诗以日月蚕丝秋衣比兴,引出娇娥于归欢合之好后乐极生忧状况,铺陈心事,坦言其忧虑。这首诗并无出彩处,之所以还摘录评述,在于其内容具有一定的劝诫勉励意义。实质这类诗先前评过三四首,还要说,亦唯要言不烦,区区之心在啼血杜鹃尔。
诸君若一直坚持看《诗说》,当知道这首诗较之前面的歌行引诸篇,要差上不少。比如班婕妤的《怨歌行》,“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傅玄这首诗,明显拾前人牙慧,还没能超越。清人沈德潜评述他的诗说:休弈诗,聪颖处时带累句,大约长于乐府,而短于古诗。这个评价,大体上还算中肯。下面就来说说这首诗。
前四句就不必说了,老生常谈,言人正当时。诸君但看过前面评说诸篇,便无需赘言。“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这两句,于女子描述中,略有出彩。曹子建有“丹唇外朗,皓齿内鲜”句,后世有“一排碎玉”之语,可算作是延伸过渡。接下来十句则是赋陈其忧,将女子从承欢开始,集百般宠爱、万般呵护于一身,及思色衰后恩宠或不再,从而患得患失的一面绘声绘色展现。
自古无论男女,有重情知音者,无须作此揪心软弱语,亦自知珍惜眼前人。若本身寡情负义,则纵有文君《白头吟》之妙绝,亦无法挽回“新间旧”之悲。
“娇子多好言,欢合易为姿”句,“娇子”今人或有作男子言,实虚指娇美人儿语。人美则男子多好言讨欢,如孔雀之开屏,古今如一。故欢合亦是好色者事,非作资质解。庄子有“虎豹之文来田,猨狙之便、执漦之狗来藉”语,女子因美貌而致猎者古今不可胜数。如甄后,先为袁熙妻,后为曹丕夺,而子建为之念念不忘。再如陈圆圆,先事吴三桂,又被李自成掳去。是以朱子有言“婢美妾娇,非闺房之福”。
“变故兴细微”句,亦庄子“风起于萍末”语。人心一变,虽谦恭有礼亦碍眼,虽贤良淑德亦多瑕疵不满。
“浮萍本无根”一句,道出多少人心中酸悲与无奈。非独女子依赖男子以活,男子亦然。凡人所不能独立自强者,皆有此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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