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的公寓附近有一家幼儿园,每次上班我都要经过那里。每一次的路过我都能看到一些家长送完孩子,站在外面看孩子做早操。看着站在园外的家长们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又略带一点担忧,我忽然想起我的父亲。
父亲是个勤勤恳恳的人,在我们小的时候,因为工作需要,他总在外出差,一待就是一年半载,一般过年或者中秋这种重大节日才回来,小的时候我们要见他一面可难了。
等啊等啊等。
当知道父亲要回家,我们欣喜若狂,在他到达的那时候,我们早早就等下车门口,父亲一下车,我们小孩子先是看看左边行李,再是拿拿右边手信,最后再好好看看父亲是胖了瘦了黑了还是白了,高兴的跑去和街坊邻里的说,我爸爸回来啦!
这样的场景基本年年上演,小时候的那些年是我们等父亲,如今是父亲在等我们。
依旧是左边行李,右边手信,每次从车站出来,父亲的第一句话就是“累了吧,来,把帮你拿行李。”第一眼第一手就拿到了我的行李,行李很重,父亲像个孩子一样欣喜若狂的拿着行李,赶忙的往车库走,脸上难掩笑容,回到了家,一路总有街坊问父亲出去干嘛,他特别开心,“早仔”(我们那里的方言,意思是闺女)回来啦,去接去了!
你发现了吗?在面对我们的时候,父母们总是期待的,开心的,也是担心的。
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件事情,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我才真正体会到我在父亲心中的重要性。
前段时间我感冒了,因为是小小的感冒,我也没当回事,想着吃几包三九感冒灵,再早睡一些,估计能好。因为自己一人在外,怕父母担心,感冒的事情我就没和他们说。
其中有一天,我觉得人很不舒服,早早的七八点左右就睡下了,睡之前又将手机调了静音,这下可好,在我睡着的时候母亲正好打电话来,我没接到,接下来的一整夜,手机里来了无数个电话,父母紧张的不行。以至于还问了我闺蜜,广州的堂哥有没有和我联系,最后还甚至叫了同在深圳的表哥过来我的公寓找我,无奈的是他们不知道我的公寓房号,最后只能做罢。
母亲还好,她说这孩子下午四点还和她弟弟联系,不会有什么事的。可是父亲却担心到一夜未眠。等到隔天我起床看手机,就看到了父亲的电话,想着这么一大早打给我一定是有什么急事,这电话一接,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你好好看看你的手机,看看多少未接电话。我说,昨晚我很早就睡了。父亲说,你这电话一会关机一会显示来电提醒功能的,吓得我们半死。
在外工作的我们很难想象父母亲是如何思念我们,有怎样担忧的。从前我只知道父亲不重男轻女,知道他不善于表达但是很疼爱我,却不知道联系不到我时他会如此的担忧。
后来堂姐结婚我回了趟家,父母去车站接我,谈到这个事情,母亲说要是那时候隔天还没你的消息,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估计你爸该直接开车去深圳了。
正开车的父亲起初并不说话,过了好久好久,他突然说了一句,以后凡事都报到,爸妈经不起你这么一吓。
父母是天底下对我们最无要求也是最有要求的人,他们不要求我们大富大贵,赚有多少钱,有多大的成就,只要求我们能够平安健康,简简单单安安稳稳的过一生,这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了。
我们,首先作为儿女,是父母亲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从小到大,我们总是让父母担心,让父母操劳,我们能做的是多给他们吃定心丸,少让他们让他们心惊。
阿满是我们家最小的一个,九九年的孩子,父母对他也是特别的宠爱。今年他高考结束,九月份一个人跑到了广州读大学,在我们看来,他已经是长大成人,没有必要那么担忧,但是母亲却很是放不下。
开学军训,母亲一天三个电话,让急性子的阿满烦躁的不行,跑来和我诉苦。我说,你就按时按点的跟妈妈说你在干嘛,整个暑假你都在家,也没出去运动,妈担心你在军训的时候受不了,你让妈吃颗定心丸,又不会碍到你几块肉。
听完我的话,阿满照做了,三四天之后母亲也不打电话了,转而告诉我多关心关心阿满,自己也要多注意身体。我们出门在外,父母看不见我们究竟过得怎么样,只能通过最简单的微信、电话这样的通讯工具得知我们的安危,当我们无法带下他们身边的时候,就多做一些让他们安心的事情,让他们少一些担忧。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而亲不待,我们往往很晚才真正懂得,父母亲正在慢慢老去,他们的鬓角在一点点斑白。
表姐的外公,我们也跟着表姐叫外公,外公的妈妈我们叫她外祖婆,外祖婆住在外公住的四合院后面,一个人住着一件老屋子。
小的时候我们总去外祖婆家,她一个人住在老屋子,要是有什么事就走到屋子前的窗户,敲一敲,叫上外公,送的饭也是从这个小窗户过去。我们常常能从这个窗户听到外祖婆对外公的唠叨和担忧。
“怎么我儿还没回来,去哪里了?”
“早点睡哈,娘也睡了。”
“你最近瘦了,叫那谁给你多炖点骨头汤喝,别舍不得花钱。”
我们很少看见外公去看外祖婆。因为外婆和外祖婆关系不和,从前住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吵架,后来分开住也才好点,只是分开住之后,跟着外公也就不爱管着外祖婆,基本上都是外祖婆有事就去找外公,这已经成了他们之间的习惯。
可是,人总有真正老去的时候,外祖婆走了。走的时候很安详,也没有打扰他人,还是照着平常,迈着她缓慢的步伐走到窗前,敲了两下,说她人不舒服,却也不忘叮嘱自己的孩子,过来的时候走慢点,别摔了。而后回到屋子里就睡下了,等到外公过去的时候,外祖婆已经走了。
“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这是外公在外祖婆出殡上,哭得泪流不止说的一句话。
父亲是将这些都看在眼里的,他说,“这下子才知道,没爷才知爷好疼,是什么意思了。”
外祖婆就算到了弥留之际,都不忘记担忧自己的孩子,而外公却懂得过晚。人生真正的离别是死亡,这种离别是永久,是就算吃多少后悔药都回不来的事情。我们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成了父母担忧的对象,长大以后他们还要担忧我们的成绩,担忧我们是否能考上大学,担忧我们的工作,我们的人生。那么能否,让他们少一点担忧,多回去看看,让他们也有安全感一些。
快过年了,我的朋友小璇说,我要回家了,新年我不过来深圳了。我很疑惑,小璇和我一样,刚刚毕业半年,才在深圳这所大城市奋斗这么一点点时间,在我看来,深大毕业的小璇有着很优质的条件,却选择放弃,反而回到小城镇发展,是件不可理喻的事情。
我问小璇,这好端端的,怎么要回家。小璇说,她发现父母没有以前那样催着她回家发展,也不爱打电话给她,每次联系都变得小心翼翼,就怕影响女儿工作。
我说那这是好事啊,父母支持你了啊!
她说,才不是呢,我发现这一年,每回一次家,我爸妈的脸上就好像多一道皱纹似的,我感觉他们开始不明面上的担心我,开始暗地里担心我了。他们不敢让我知道,偷摸着跟我朋友打听我最近好不好,偷摸着叫我朋友多照顾照顾我。我觉得我真不孝。所以我想陪在他们身边,工作在哪里都能做,一直以来总是他们在担心我,现在我担心他们了,所以我想陪在他们身边,不让他们担心,也不让自己担心。
撒贝宁说过这样一句话,父母看似任由我闯荡,去按照自己的路走,其实他们的目光一直盯着我的背影。年底了,买票了吗?回家看看吧。别让父母亲再担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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