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我,有点调皮,总会干一些自认为有趣的事情来。现在想想,那时我真是不懂事!
为了贴补家用,母亲每年都要养一头猪。二三月间,猪崽买了回来,经过十多月的喂养,到了腊月二十三,猪已长大,体胖膘肥。杀了猪以后,留一点点肉,留作过年。更多的猪肉拿到集市去卖,卖猪肉的钱成了家里一大笔收入。
父母很辛苦,尤其母亲,忙完了地里还要忙家里。母亲一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忙着给猪拌食。猪圈养在家的后院,当母亲把猪食拌好后,一边用木棍在用烂铁盆做的猪食槽边敲击,一边喊着唠唠唠唠的发音(农村人把猪昵称为猪唠唠)。急促的敲击发出铛铛清脆的声音,以及母亲喊猪吃食的唠唠声,响彻整个院子。这个时候,只听见后院的猪,发出兴奋的嗷嗷声,以不可思议的奔跑速度冲向猪食槽。然后,这头饿了许久的猪,把大嘴置身槽中,连吃带喝,发出扑通扑通的声音。一阵猛吃,猪儿很快就吃完了猪食。还没吃够,猪儿像一个调皮的孩子一样,用嘴轻轻地拱着母亲,撒娇发嗲,甚是可爱。母亲不恼,微笑着接着又给猪拌食去了。
猪儿每天就是在这样的声音中,一天天长大。母亲忙,于是就把给打猪草的任务交给了我。贪玩的我,本想着放学回家能玩一玩,那想到有这活,心里实在不愿意。但母亲的话不能不听,我闷闷不乐,胡乱应付打猪草。好几次,因为偷懒,被母亲美美地收拾了一顿。
不过,我发现了其中的乐趣!
放学回到家,父母都还在地里忙着,家里没有人。我拿起母亲经常给猪拌食用的木棍,学着母亲喊猪喂食的声音,边用木棍敲击铁器猪食槽边,边嘴里发出唠唠唠唠的声音。我觉得好玩极了,越敲越起劲,越喊越高兴。后院里猪,和母亲喂食那样,发疯似跑了出来,一头扎进猪槽里。空空荡荡的猪槽啥都没有,猪儿一脸懵逼,满眼望着我。我看到如此情形,早就笑得直不起身子。
猪儿傻乎乎垂头丧气地回到后院猪圈里去了,我都能想到猪儿被我糊弄后那种茫然。太好玩了,原来喂猪这么有意思!
过了半晌,我又故技重施,又拿起木棍,敲击猪槽边,喊着唠唠唠唠的声音。可怜的我家那头猪儿,又一次兴奋地从后院跑了出来。虽说没有第一次跑时那样夸张,但那憨憨呆傻的样子,足可以让我笑得前仰后合。猪儿还是一脸的茫然,傻傻地看着我笑,眼神里有了些许不高兴。我又一次把我家的猪儿给哄了!
猪儿耷拉着头,懒懒地又回到后院去了。
孩子好玩是天性。我还想再试一下,看猪还会不会上当。当我拿起木棍时,母亲回来了。
还所有个我看到母亲回来的情形一样,母亲满头大汗,一脸焦急。她还在操心着猪儿饿着,猪儿可是一家一年生活的希望呀。母亲顾不上擦把汗洗把脸,赶紧给猪拌食。待把猪食弄好,母亲就拿起木棍,和往常一样,敲击声和喊猪声响起来。我在一旁看着,心里既好奇又担心。
母亲喊了半天,不见猪来。她急了,连忙问我回家时,家里大门有没有开着。母亲是担心猪儿从大门出去跑了。待我回答门没大开后,母亲急忙扔下木棍,小跑着到了后院。我心里嘀咕,猪儿不会被我骗傻了吧。猪儿懒懒地躺在猪圈里,一动不动。母亲吓了一跳,还以为猪儿怎么了,她赶紧在猪的脑袋上摸了摸。猪儿从猪圈爬了起来,看到母亲后,眼睛有了精神,嘴里发出饥饿的嗷嗷声。母亲这时才舒了口气,脸上稍稍平静了下来。母亲像是给我说,又像给自己说,“可别吓我呀,别有什么病,家里日子可指靠猪儿呀!”
我心里一沉,之前糊弄猪儿的高兴劲全都没有了。我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母亲,但又怕母亲收拾我。我没有做声,默默地跟在母亲的后面,帮着母亲给猪喂食。
这一天,母亲对猪格外照顾,给猪加了细粮。猪儿吃饱喝足后,和往常一样躺在院子的阴凉处,懒懒地睡着。母亲还是有点不放心,时不时观察着猪,害怕猪儿真的生了病。晚上,我睡梦迷迷糊糊中,听见母亲忧心忡忡地对父亲说:“我看咱家的猪有点不对劲,不会是得什么病吧!”听着父母絮絮叨叨的谈话,我心里不禁有些难过,为自己的调皮和恶作剧感到憎恶。
三十多年过去了,老家早就把门关了,父母也跟随我来到了小城生活。但一会想起小时候的往事时,我怎么也忘不了家里那头被我糊弄的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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