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今天就要返校了。
做早饭的时候,看见那只每天给他盛粥的碗。
就想,要不要跟他说。
在我们家,最古老的就是那只碗了。当然我买的那些旧书除外的。
这碗看起来是那么普通,可是它在我心里一点也不普通。
那只碗,是我结婚前,买好了婚房,母亲送给我的。
与它一起的,有八块盘和八只和它同样的碗。
送给我时,这些盘和碗,是崭新的,一次也没用过。它们是母亲用粮食换的。
九十年代,那年头,出门不太方便。每到春节,街上总有换盘和碗的到街上来。
那时家里都很少存现金,有点钱也都存银行,怕放在家里不安全,所以物换物还很畅兴。
家里小麦、玉米是不缺的。而大米、小米、馒头、烧饼、碗筷,乃至其他生活用品,大多通过以物换物进行交换的。
那些盘和碗是为我结婚准备的。不光是盘和碗。其他也是母亲提前张罗着准备。
结婚的喜被,都是套的厚厚的新弹的棉花,还专门拿出她亲自织的粗布黑白印花给我做了一床褥子,她说粗布的,睡上去暖和。既使到了现在,这些被子还有好几床一真没用过。
为了那些瓷盘和碗,很是费了不少的粮食。因为那是细瓷的。那时农村大多用的粗瓷,细瓷的一般舍不得换,两者价格差的太多。
其实挺怀念老家里那些大粗瓷碗的,吃饭的时候,去大铁锅里盛一碗热气腾腾的玉米地瓜粥,那种味道,那种情景,那种感觉,只有在梦里,才能回味。
那农家柴火,在浸润了十几年铁锅下燃烧,土坯做的锅台,支撑着“咕咚咚”沸腾的刚从自家压水井打上的新水,撒一把玉米面在热腾腾的水汽掩映的锅里,“金木水火土”于是便浓缩在一锅粥里。
用土话说,这粥养人!
那些细碗随我从农村老家来到县城。二十多年过去。我搬了四次家,开始房子由大到小,楼小了,楼层低了。后来,由小变大,就都是一层了,现在还有一小块院子,可以种种菜,养养花。
随着一次次搬家,老盘和老碗也越来越少,到现在只剩下这一盘一碗。
从儿子考上大学,回家来,我都是让他用那些老碗。那些老碗也是有灵气的,它沉淀了岁月,也有曾经的美好记忆,还有深深地母爱。
让他用这些老碗,是想让他记得老家,记得过去。
可是那天,让他盛饭,他把我的那只白碗给他用了,把那只老瓷碗给了我。
我有点诧异,但没说什么。第二天又给他换了回去。
他有几个意思,我不知道。也可能是无心之举,也可能是不愿用那老瓷碗。
岁月会老,曾经拥有的也会消逝,但留在心里的,是对根的记忆。
人不能够忘本的,哪怕你走的再远,哪怕你拥有了远方。
但根始终在那,每一个有灵魂的人都应该记得。
我还是决定现在不直接告诉他这瓷碗的故事,留待以后有机会,有些东西是靠个人悟的,别人的答案他记不住。
他回校,我会把这只碗收藏,等他再回来时候用。
或者,等他在某个地方安家的时候,把这只碗送给他,然后告诉他老瓷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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