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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岁月掩藏的故事

被岁月掩藏的故事

作者: 莫伊my | 来源:发表于2019-02-19 10:59 被阅读0次

  今天,是个不寻常的日子。

  夜里,冷风呼啸,纵使窗子紧闭,也抵挡不住寒风丝丝侵入。被冻醒的我无奈之下只能用靠枕压住窗帘,把那些逃过了窗子搁挡的冷空气紧闭在窗帘另一侧。果然奏效。倒下却不由得想起了姥姥。小的时候住在姥姥家,床也是在窗户下,姥姥每次铺床都会用枕头、多余的被子把窗帘压住,确认再三,才肯让我躺在里侧。小时候的我竟不知这样做是为了防风,只觉那些被子厚厚的、软软的,远比那冰冷的、硬邦邦的墙壁舒服多了,便一个劲地把头往那些被子枕头里钻,每次都被姥姥扒拉回来。但过后,我还是会往墙边蹭。现在想来,自己也是无知得很。

      姥姥家的床不大,屋子也不大。床紧贴着墙壁,沙发紧挨着床,桌子紧邻着沙发,这就到了墙壁的另一头。三姨总说我,都不用下地,就可以从屋子的一头走到另一头。但就是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我享受着此生最大的温暖与呵护。

      再长大些,我可以独自去姥姥家时,总会选择从楼后的一条小路上穿过去。这一路,绿荫红房,漂亮的很。走到窗户下,如果眼神好一点,还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屋子里的人在做什么。当然,屋子里的人也能看到我这一路的连跑带颠,便早早为我准备好了吃的、喝的,只等着楼道里传来我嘹亮的一声叫喊。想来,姥姥性格沉稳,做什么事都不慌不忙,我却皮如山里的野猴,脾气秉性真是一点也没能随了她。她却容着我闹,我跳,我叫,只在一旁听着、笑着。姥姥面善,笑起来格外慈祥。我便常喜欢逗她笑,有几次姥姥都笑得都呛了水。于是,三姨明令禁止我在她们吃饭喝水的时候说话。我也总是一副故作委屈的模样。

    上大学后,再住姥姥家,由于床太拥挤,我便自请睡在沙发上。睡在沙发上的感觉可真不好受,狭小的空间翻个身都难,我睡得并不安稳。却没想到这一夜最不安稳的人并不是我。朦朦胧胧中,我总能感受到有人在把我往沙发里侧轻轻推一推,然后再把被子替我掖一掖。那力道是最熟悉不过的了,就像小时候把我的小脑袋从墙边的被子里扒拉出来一样。我知道,姥姥虽然睡在床上,却总是怕我掉下沙发去,便总起夜来确定我没有睡在地上。其实感动中又觉得有些好笑:我都这么大人了,掉在地上再爬上去便是,何必如此担心。好笑中又颇为安心,总是有人这样从小念着我、护着我,再狭窄的沙发也是那样温暖,多好。

      要说,人生总是不能回想的,一回想起来就没完没了。在姥姥家发生的故事实在太多,多到我不知道如何布局谋篇把它们一一记录到这篇文稿里。人们常说:“时间如水,一去不复返,”但这绝不是时间最可怕之处。我们之所以害怕时间流逝,是因为它无数次冲刷着我们的记忆,把记忆浸在时间的河流中一泡再泡,直到它变得模糊,直到它如烟消散。相比“不能重来”,我更害怕“不能记清”。因为只要我还记得,这个世界就始终有她来过的痕迹。

      2014年2月19日晚上,我接到了老爸的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我便感受到了它的不怀好意。我知道它要向我宣告一个美丽的故事马上就要走向尾声的讯息。当我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然太晚。我让姐姐走在了前面,又站的离那一片白色远了一些,始终没有站在最近的位置。不用看清,我不需要看清。其实我很不明白,人离开的时候家属为什么那样执念去看最后一眼。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什么,是与一段旧故事的决裂,是未能趁人清醒时多说一句、多看一眼的懊悔,是这个世界用最科学又最残忍的方式告知“休想再见到这个人”的狠绝。那种感觉就像是一颗炸弹从心里炸开,然后一只大手狠狠碾压着渗着血翻开了皮的肉身与灵魂,不给人一丝喘息、求饶的机会。原来,这才是“撕心裂肺”。那时,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寄托、什么祈祷、什么诚心感动天地,通通都是骗人的。我们得到的,都是上天老早就算好要给我们的,只是我们要努力伸手够一下。而那些早就命中注定要失去的,要收回的,我们就是拼了命也拗不过命运半分。

往后的日子,我一度在梦里忘记了现实,忘记了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她。我流着泪一次一次地去读林清玄的《和时间赛跑》:

“‘什么是永远不会回来了呢?’我问。

‘所有时间里的事物,都永远不会回来了。你的昨天过去了,它就永远变成昨天,你再也不能回到昨天了。……有一天你度过了你的所有时间,也会像外祖母永远不能回来了。’爸爸说。”

“永远不能回来”、“永远不能重来”,这就是现实,就是清醒的世界。我无数次地这样告诫自己。再后来,在梦里我也知道她不在了,于是即使在梦里,我也格外珍惜如幻影般的存在。我曾有一次做梦,拒绝了许多事,只为陪着她。我搂着她、跟着她、和她说话,然后她走进了一个屋子,我要跟进去的时候,门“啪”一声关上了。我醒了。这道门,阻隔的是生与死,是现实与梦幻,是清醒与混沌。

从此,我便真的知道,我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失去了此生最温暖的慰藉。我的余生将永远无法逃脱这真真假假的折磨,而我,心甘情愿地沉沦在这时不时就会席卷而来的悲痛中,不需要救赎,也不需要放下。

到今天,整整五年。所以,我说,今天,是个不寻常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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