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婆婆坐沙发上,我正想回卧室,她叫住了我,并示意我坐她旁边。我心想,这么严肃,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果然,她跟我说,想等着孙子过完生日第二天,回老家。对于她的决定我感到很意外。我问她:“妈,出啥事了?”她说:“你大娘十周年祭日,你大伯哥正好要回去,我得找他,好好说道说道那笔钱的事儿。”
额!还是那笔钱的事儿……我心想。五月初先生从老家接婆婆过来,就是为了避开与大伯哥的冲突,没想到还是没避过。
20年前先生的堂哥买房子,从公婆这借了三万七千元钱,然后中间还了一万七给先生了。剩下两万,他一直没还,婆婆也没及时要,然后拖的时间越久,欠款的人记忆就越来越模糊,大概率是不想还的潜意识让他下意识觉得自己还了,于是刚开始死不承认,一个劲儿说自己还了。后来又说还,然后一拖再拖,拖了好几年。
公婆对他欠钱拖赖着不还的行为,都感到很生气。当时他家里穷,学费都是公婆及三叔四叔给他凑齐的,去外去上学是我公公送他去的,临别时还把家里唯一一块手表给了他……按理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没寻思这个大伯哥根本不是知恩图报的人。
也许凭这一件事儿去判断一个人的品行,有些武断。当然不是!
大伯哥凭自己的努力在岛城越混越好,做代关,做贸易,与煤矿合作,发展到国际金融贸易…… 2000年那几年,正赶上时代的风口,赚了不少钱,在杭州、上海都置办了房产,可谓飞黄腾达。
每每回家,大奔、宝马轮换着开,好不春风得意。人一发达,自然就免不了围拢上来的一些趋炎附势之人。但是,几年后看他的人品就一目了然了。发小跟他闹拜了,亲哥因为他抠门对他一肚子意见,早已不相往来。坑了自己的亲表姐十万。还有一个老家那边同村的老乡,欠人家四十万,至今未还。老家人委托她找关系,几个人给了他大几万块钱,结果事也没办成……
总而言之,几年下来他在老家那边已经臭名远扬,坑蒙拐骗中除了"拐",基本都用上了。
一个人说这个人品行不端正,也许是武断,凡与他打过交道的,都说他不是人。你想想,他做人有多差劲儿吧。
婆婆因为这两万块钱,再加上与他们家那陈年烂事积压在一起,心里弊着一股气,没处发泄,正好趁着这次周年祭日,想回去大闹一场。
婆婆将那些陈芝麻乱谷子的事儿说给我听,她的委屈、 心酸和不易让人为之动容,但那些过往岁月所经历的苦难,所堆积在一起的负面情绪,并未随着倾诉而减少,如果不释放岀来,依然会存在心底。
但我还是支持她回去把这件事掰扯明白,即使没有好的结果,至少也能出出心里的这股恶气。
有些事不解决,它就会像一块石头压在心里,让你喘不过气来。
婆婆说她晚上有时一想起那些事,气得睡不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难以过去的坎。她在乎的并非那两万块钱,而是年轻时受嫂子的欺负,大哥的冷漠和袖手旁观,以及侄儿的忘恩负义,这一件件事堆积在一起,不断发酵,尽管已经恶臭难闻了,还在反复咀嚼,折磨自己的内心。
尽管支持她回去,但我仍然觉得,这件事即使圆满解决,她内心的痛苦、愤怒不释放出来,心还是会难以平复、平静、平和。
我很想帮她释放出那些负面情绪,向内去观照自己的情绪和感受,而不是把注意力放在外在那些让她感到痛苦的人、事、物上面。但她早已下定决心按计划行事,我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著名心理学家荣格说:“你必须去感受,才能得到疗愈。”
当你有负面情绪时,把所有情绪的责任都放回到自己身上,先放掉、放过那个引起你情绪的人、事、物,把注意力放回自己的内在,去感受那份不舒服。
和伤痛待在一起,面对面地坐着,不要害怕,就是这样看着它,感受它在你身体里攒动,心口的抽动,或是腹部的痉挛,肩膀的紧缩,就是这样和它们共处于当下。看它们会停留多久。
当你敢于直面痛苦,觉知到它的存在,全然接纳它,并放下对它的需要,它就会如一缕轻烟飘散而去。
熬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时间,那些形同幻象般的痛一定会消散,剩下的就是记忆的碎片,如是而已。
其实想释放伤痛并不难,但我们的思维模式已经习惯了不愿直面自己的痛苦,转而去与外界的人事物纠缠、掰扯、指责等,因为这要比自己承担情绪容易得多,也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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