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幼时的死党很难过,原因之一是他的父亲再次陷入病危。
“也许我要提前回家了”,在外打工的他这样说。
我不明所以的问为什么,他才艰难的解释,“也许过不去这个年了”。
我追问“怎么会,十一时不是还好好的么”,可自己却对自己解释那折磨身体的病终是无法治愈。在心底,我已默认这一天终是难以避免。伴随着这种默认,我发现我那一刻的表情满是不在意。我怀疑这是冷漠,因为那一瞬间我的心毫无波澜。
平淡的只能安慰说“该来的总会来”。
突然有一种错觉。我宅在家里,裹进时间静止的胶囊,只是为了等待他人的死亡。
这一年有多少人死掉了,这些死掉的人中有多少相识呢。我佯装不知,可这些人却总有让我无法漠视的,譬如同学。
初中的同学,不是最要好的朋友,但在那些年还是分享了太多快乐。那是多么快乐的季节,中午偷闲跑去网吧玩星际,玩三角洲,看到对方水晶般的初恋……还有第一次逃课……
我还记得有一次中午玩得太晚,我们在临近迟到的时间里跑回学校。没有任何预兆,路边的小混混围上来向我们索要财物。就在我盯着混混手里的刀思考对策的时候,他从兜里掏出钱,说哥们儿,我们要迟到了,交个朋友,让我们先去上课吧。混混收了钱,转而盯向没有交钱的我。现在想起来,如果我是仗义一些的人,也许会立刻也拿出点钱来;如果我是滑头一些的人,也许会抵赖说没有。可我想到的却是如果我给了他们钱,我的午饭怎么办。同学看了我一眼想也没想便说,他没钱,都花光了。混混于是听了他的话,放我们走了。现在想来,也许那时候的午饭我应该自觉一些,替他买单。
可是我终究是没有那么做。随后的那一年里我被迫的开始学习,开始对身边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他却学习一直不好,他为什么成绩无法提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的关系渐渐远离。我们的友谊也便这样浑噩的慢慢消逝。最终毕业了,他去了专科,毕业后托了关系做了某个大公司的职员。有了房子,有了车子,有了妻子,有了孩子。他结婚那年我们这些人大学还没有毕业,于是我便没有去。我们的关系只剩同学,我所知道的只是每一次聚会他都会来。对于他的生活,我却知之甚少。我是如此孤僻的人,虽在同一座城市,却只过着不同的生活。
去年的十人聚会他也匆匆赶来,寒暄了一会,喝了杯酒便走了。他离开后留下的话题只是他带着的年轻貌美的姑娘。我们为他婚姻的八卦叹息,对此却无能为力。
冷冷清清的初中同学群,安静得像中考后的母校,偶尔的铃声,只是旧日的习惯。翻开聊天记录,十月里他还说要再次结婚,不来的掐死。十一月十五日他便走了,而我们都还没被掐到……
和父亲谈到他的事,说隔日便要出殡。父亲说,能不去便不去吧,随礼是要钱的。我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要去。
那一夜如往常一样安静如海。我躺在床上,关掉灯,仿佛置身深邃的海底。四周是黑漆的墙,只有窗口有一抹淡蓝。对面楼里的灯光忽明忽暗,我的回忆也便随着它摇摆起来。他们说人总是喜欢回忆好的东西,所以回忆是甜美的。而我却在回忆中觉到一丝苦涩,仿佛卷入河流挣扎的人,突然想,如果抓住刚才所见的稻草……
没有意外的,我失眠了。醒来时脑袋仿佛锈笨的钟,沉重并响着各种过往琐碎的声音。看看表,已然到了下午。心里想,走了吧……
晚间找来贾非喝酒,感慨他人的人生,抱怨身边的琐碎,并庆祝自己还活着。在哀怨中毫无兴致的赶回家。这时下起了雨,并不冷,我细细琢磨方才发生的一切,终于确认我还活着。于是匆匆跑回家,打开QQ,和远方的一个人说“我爱你”。
虽然毫无意义,但我至少说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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