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公子，夜读遇精怪，竟卧床不起。夜来凉风萧萧，程公子夜读的小楼漆黑一片，程府持灯夜巡的仆从对那座小楼都是避之不及。
“啪”，一片叶子落下，程婴失望地抬起头，嘟着嘴捕捉叶子缝隙间的月光。自那天无意间翻开那本志怪小说，程家小姐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疯狂收集各种鬼怪异谈，坚信世间有鬼。
“那个笨蛋哥哥果然又在唬我，无聊，回去了。”程婴伸了个懒腰，转身就走。
“这么快就走?你莫不是怕了?”苍茫夜色中这句话的响起格外不合时宜。
程婴猛地转身，抬头向着声源地看去。一个看似年纪与她相仿的少年坐在杏花树上，握着树干，一身青衣，头上簪着几朵粉嫩的杏花，眉间一点朱砂，倒是像极了杏花精。
少年看着程婴呆呆地直视他的眼神，有些别扭地扭过了头，说:“程小姐原来也是叶公那类人。”
突然树干猛烈摇动起来，少年慌乱中紧紧抓住了树枝，向下看去，少女把裙子扎在腰间，手脚并用地向上爬去。
“你……你干什么?”还未等一句话说完，少女就已经坐在了他身边，盈盈笑着抓紧了少年的袖子:“抓住你了，别想跑掉。”
……
“还有呢？还有呢?你们妖精平时吃什么啊？你们需不需要如厕啊？”程婴眼睛里闪烁着星星，抓住少年嘴里问个没完。
“我们妖精食天地之气，当然不用……如厕。”少年的脸有些微妙地红了红，这个姑娘对他真是一点惧怕之意都没有，让他颇为受挫。
“哎，食气，那这样说的话，不是要常放出体内浊气吗？那和我们一样都是臭臭的吗？”
“才不会，你不要总是问这么无礼的问题!”少年脸上的红蔓延至了耳根。
程婴眨巴眨巴眼睛，歪着头讨好地笑了，她可不想就这样失去这么有趣的妖精。
“不过我看的那些话本子里妖怪都是触碰不到的，那我怎么能碰到你呢？”程婴伸手抚上少年额间的朱砂痣。“我有一个朋友，我小时候经常和那个家伙玩，他额上也有这个朱砂痣，但是他肥得像个球，圆滚滚的。”程婴眼里跳跃着温柔的光，似是回忆到了幼时玩耍的场景。
少年偏过头，打了个寒战，口不择言道:“妖精吸取了人的精气法力就会增强啊，你这都不知道啊。”
“呀，吸取精气!你和我哥哥……原来如此!”程婴突然一声惊叫，嘴巴咧起，眼里的光芒可与日月争辉。天知道那些话本子里混了哪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话本害人，话本害人啊!
“你说什么?”程婴的眼神热切地仿佛要在他脸上灼出两个洞来。少年皱起眉想了一会儿，突然整张脸都像浸入了大染缸里，双目圆睁，头上似乎有白色气体冒出，甚至破音:“你胡说什么!”
“啊！”少年一激动，没抓好树干，径直向下掉去，忽然一双手抓住了他。
他抬起头，只见程婴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你还是没变啊，裴湘。”
“还是看起来那么让人想欺负啊。”程婴灿烂地笑了，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在夜色中闪着银光。
裴湘向下一跳，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明明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他这次回来还想报仇雪恨来着，也想捉弄她一次，却没想到和小时候一样，被捉弄的永远是他。
抬头看着程婴欢快的笑容，他唇边漫起了一丝微笑，想:这样也不错。
怎么会不记得呢？程婴在见他的第一面就确定了他的身份，他果然还和小时候一样好骗。
藏于树后的男子舒了口气，转身离去，开心地想，自家那个笨蛋妹妹总算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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