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那个放烟花的叔叔走了。叔叔用烟花点亮了我们村80后90后一代孩子童年的梦,曾经贺家村的涝池岸边烟花璀璨,百花齐放,孩子们欢声笑语,如今,当年那群看烟花的孩子们长大了,但孩子们再也见不到他们那个放烟花的叔叔了。
我是在我们村的“西周文礼贺家”微信群里看到宗良叔离世的消息的,消息是我们村长在群里发布的。微信群是村里的军平哥组建的,群里时常会发布一些有关村里的事务,也有村里乡亲离世的重大事情。宗良叔是村里今年离世的第四个人,看到宗良叔离去的消息后,我基本确信这消息不会有假,只是这噩耗来得有些突然,有些让人猝不及防。但我还是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向他确认这个消息。父亲告诉我,宗良叔是19号去世的,这周星期天安葬。父亲用简短的语言向我叙说了宗良叔离世的经过,父亲说话时的语气显得凝重和沉静。我给父亲说,我想回来,父亲说,你想回来就回来吧。
在我的印象中,宗良叔身形高大略显富态,说话声沙哑宏厚有力,仿佛本身就自带着磁场,是个有能量的人。按照村里的辈分,我应该管宗良叫哥,但由于他和父亲年龄相仿,今年刚满60岁,比父亲小一岁多,又和父亲从小一起玩到大,是挚友发小的关系,在我心里他就是叔叔。宗良叔也有三个孩子,大女儿二女儿和我大姐二姐年龄相仿,小儿子和我年龄相仿,他的儿女们业已成家。关于宗良叔的生平,我知之甚少,只知道他和父亲是一起玩到大的发小,他们一起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有十来个,而宗良叔的名字也是我从父亲口中听得最多的一个。今年春节在家时,我还听到父亲与其他的叔叔们又提到了宗良叔,说要何时叫上宗良一起聚聚。可是没想到的是,来日并不方长。
早些年,也就是九十年代,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宗良叔承包了我们县城东关的一家加油站,经营的相当可以。日子红火以后,他们举家就迁往了岐山县城居住。县城与我们村相距二十余公里,由于交通的落后和信息的闭塞,仅在逢年过节时才有机会见到宗良叔。宗良叔去世后,许多乡亲们在我们村的微信群里发布了各种哀悼和怀念的文字。回到村里后,我从乡亲们的口中得知,宗良叔在自己事业辉煌的时候,不忘家乡父老,为村里的各种公益事业做出了很多贡献,也帮助过很多朋友,宗良叔在事业低谷时期依然不忘乡亲,每逢村里有红白喜事,他总是不辞辛劳,大老远赶回来给乡亲们帮忙,尤其遇到村里的白事,墓坑里总少不了他的身影,脏活累活他总是抢着干。乡亲们还说,宗良孝顺老人,爱护孩子,是个好儿子也是个好父亲。
而我对叔叔最深的印象,莫过于小时候,每年的正月十五晚上,我们村涝池岸边的烟花礼炮。那时正处于事业高峰期的叔叔,几乎每年正月十五,都要为我们村里免费购置一大批烟花供乡亲们娱乐观赏。那时候大家的日子都过得清苦,正月十五的晚上,全村的老少爷们吃过晚饭后,相聚于涝池岸边,观看烟花绽放,等到烟花散去了,但乡亲们依然意犹未尽。一簇簇彩色光芒升上天空,竞相绽放,像火炬,像流星,像云朵,像蝴蝶,更像我们儿时的梦。这些年我们春节回家,和发小们聚到一起,谈论和怀念最多的还是童年时期,每年正月十五晚上,我们村涝池岸边观看烟花的那些岁月。用我们村里一位叔叔的话来说,叔叔的大爱情怀,叔叔的公益烟花,为我们村增添了过年的品味,点燃了年青的梦想,是我们贺家村水墨画的暖色。
“慎终追远,民德归厚”是我们周原乡村传承千余年的周礼丧葬文化的核心。宗良叔出殡那日是星期天,夏雨初停,周原大地,草木葱茏,氤氲与湿热笼罩着整个乡野,哀痛和惋惜萦绕着整个村庄。雨后坑洼不平的黄泥土路上,行走起来有些困难,泥泞不堪的周原古道上,依然有很多前来送行的乡亲们。大多在外务工的叔伯们都顶着雨天的泥泞从外地归来,就为这最后一程艰难地送别。
一个好人,父亲的好友,孩子们心中的烟花叔叔,一个为我们村公益事业做过很多贡献的人,永远离开了我们。从此,我们村西北的公墓群中又多一个新起的墓堆,而我们村里又少了一位好叔叔。
202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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