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一）

打上出租，我还是觉得不踏实，又仔细检查了下随身东西。都在。可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落下了，落在了我触摸不到的地方。

车向着东城花园小区驶去。在那里，嫂子在等待着我们。

嫂子的家我熟悉，六楼，很宽敞。当时买这房子时，我们狠狠地笑话他们：年纪不小了，买个六楼，还没电梯，图啥？他们说图屋子外面带一个露天大平层，没事可以在上面养花、种菜、散步、遛狗。他家养了一只狗，是拉布拉多犬，名字叫皮特。皮特个头很大。他们遛弯的场景，都是皮特横冲直撞跑在前面，嫂子奋力扯住牵绳在后拉着，有时拉不住，她会大喊：皮特，皮特，再这样就不带你出来了。

我们不喜欢他家的皮特，感觉个头太大，不亲近，每次在平台上看到它，都离得远远地对它说：“不许叫，不老实的话，以后不让你主人带你下楼。”有次这么说时，粱文笑着插话：“说不清到底是谁遛谁？有时感觉是皮特遛我们呢。”听到这话，想到他们被皮特强拉着跑的样子，我们都笑了。

粱文总会在客厅的功夫茶台上泡好普洱香茶招待我们。一杯一杯地喝，一杯一杯地续，话题一个接着一个地聊，不知不觉天就晚了。那时候我们都还算意气风发，到了饭点都抢着说哪里哪里的饭好吃，谈论去哪个饭店，想吃啥。为了吃，开车动火跑老远去也乐意。最常见的场面是：两个男人抢着点菜，两个女人抢着付账，饭桌上总有聊不完的话题，一个事还没说完，有人因为这事想起了新话题，就会出现抢着说话的现象。

经常聚，每次聚都热热闹闹地聊，到底聊得啥，现在大多已不记得。只记得瘦瘦高高的粱文，无论站还是坐，都有个大哥样。当香烟从他的嘴边和指尖袅袅时，各种话题就不会断绝。他也好辩，每当他发现别人说话中的问题，总是不惜各种举证，要把问题说明白，哪怕对方是个小孩。

印象中，有次饭桌上，我上小学的孩子在聊天中话赶话说了句“人生最重要的是快乐”，粱文立刻用调侃的口气展开辩论：“光快乐怎么行？一个大男人，人生最重要的是责任。”

儿子也不服输，立刻回答：“责任就是让别人快乐。自己快乐却不妨碍别人同时能给别人带来快乐，这才是最快乐的。”

粱文开怀地笑眯着眼，盯着儿子：“这小子，反应挺快，你这也算是偷换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