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靠憧憬过日子,老年人靠回忆过日子!
1983.10.31東北某地。
十幾輛大客車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車距,由北向南急馳而行。
每輛車上坐著的全是穿著軍裝,沒有佩帶領章帽徽的年輕男人。他們尚顯幼稚的臉上帶著些許緊張和興奮,并不時相互打量著,似乎他們之間并不是那么熟悉。
很明顯,他們不是來自同一個地方。
東北廣袤的土地上,紅砂鋪成的公路,一直向前延伸……
十月底的東北,已經被嚴寒籠罩了。雖然這時候太陽已漸漸升高了,可氣溫卻還是那么低。以至于車上穿著“的確良”單軍衣的年輕人的確很“凉”,臉上有些發青
車隊在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停了下來。
每輛車上都走下一名軍人,警惕地向四周觀望著,然后統一的向車上一揮手。
隨之,車上的年輕人迅速從車跳下來,向各自覺得比較便于隱蔽的地點沖去
路邊偶爾有三三兩兩的行人,好奇地看著這很少出現的壯觀場面,對著車隊指指點點地議論著。
年輕人們快速到達各自地點后,快速地完成站立或下蹲動作,然后,掏槍……
剛才還在觀望的行人頓時變得目瞪口呆,幾個女同志也轉背了身輕抿了嘴吃吃地笑。還以為是什么重大軍事行動呢,這二三百人集體野外上廁所的場景也太宏大了吧?也不是拍電影呀!
傍晚時分,車隊到達佳木斯驛站。
換上因东北持殊气侯早已协调調撥到位的棉軍衣,風卷殘云般吃完了飯,改乘綠皮悶罐火車。大軍,繼續向南開進。
年輕人畢竟活潑好動,沒一袋煙的工夫,便熟了起來。互相打聽著對方的名字和家鄉是什么地方的。一些家離的較近的更是覺得近乎了許多,嘰嘰喳喳地說著話。
火車上比汽車舒適了很多,能來回走動一下,且是臥鋪。雖然說下鋪坐滿了人,可還是能輪流到上鋪睡一會。
我靜靜地坐在靠窗的角落里,瞇著眼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學校,老師,待業。再上學,換了老師,然后還是待業!父母,兄姊……想到二哥陪我體檢時的情景,我感覺到我的嘴角抽動起來。哈哈,太好笑了。當時體檢進行到聽力一項,二哥偷偷地拽過一個軍醫,指著我小聲對那位滿臉詫異的軍醫說:醫生,這是我弟弟,他的聽力可能不太好。你看能不能照顧一下,檢查這一項的時把聲音放大一些?醫生滿臉一副“我不認識你”的樣子,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揚長而去。當我完成聽力測驗走出來,二哥急切地迎上來,“怎么樣怎么樣?”“順力通過”。
“我說你是不是選擇性失聰呀?喊你吃飯你能聽著,喊干活就聽不著了” 他當時即懷疑又郁悶的表情,實在太生動了。
上鋪的建武從上鋪爬下來,碰碰我的胳膊:“老三,上去睡會吧。”
建武和我是一個農場的,也是剛剛才認識。我們將一起走入軍營,共同開始這一段當兵的歲月。沒想到我們在未來的幾十年里,竟成了最鐵的老鄉,戰友好,兄弟。
“好,我先去下廁所”,我迷迷糊糊的從遐思中醒來,向衛生間走去。
回來發現上鋪有人在睡了,我也碰碰他的胳膊“下來吧伙計,該我睡會了”
“我剛睡”他很不情愿地從上鋪爬了下來。
我上去擺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閉上眼準備開睡。
“這人是咱這節車廂里的嗎?我怎么不認識”。
“我不認識”“我也不認識”
迷迷糊糊聽著下面在小聲議論,我睜開眼,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周這隔間里竟然沒有一個我見過的!我這才反應過來:他大爺,我走錯包間了!
我訕訕地爬下來,拍拍那位剛被我從上鋪叫下來不一會的小個子的肩膀:“不好意思,我走錯地方了,你上去睡吧”。
“沒關系,你接著睡吧”。
我這一客氣,他也客氣起來。
后來到了部隊才知道,他叫王子平。
又說了會話,才向自己的包間走去。
“你去哪上廁所了用這么長時間?”建武覺得很奇怪。
“哈哈,我走錯地兒了”。
“好了,上鋪有人睡了,你也別睡了,等你吃雞呢。”建武一邊說一邊扯了只雞腿遞過來。
這是他在火車停車時在符離集買的符離雞,據說挺出名的。
等接過來才意識到我已經好多年沒吃肉了。我不信佛,也不是少數民族。之所以不吃肉,好象也沒什么原因,就是不想吃。既然接在手里了,那就開開葷吧。我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咬了一口,似乎還挺香。可嚼了一會,就犯惡心了。再名貴的雞也架不住它沒做熟呀!
抬頭看看建武,發現他也停止了咀嚼,怔怔地對著手里的雞看。似乎在琢磨:這是他媽雞么,怎么比紅軍過草地時的牛皮腰帶還有嚼頭?
他也抬頭看看我,我倆同時笑了。
打開車窗,吐了出去,然后又順手把剩下的雞也扔到窗外。同时听到车下传来叫骂声,不知哪伙计扔的塑料袋挂在了一位女士头上,引得追着火车跑着叫骂了好一会儿。
悻悻地坐回座位上。我也從此又重新開啟了四年之久的“苦行僧模式”。
过了一会,前面不远的一个包间里传来吵闹声。似乎是来自不同地方的两伙人发生了争执。顿时整个车厢兴奋起来,纷纷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聚拢过去。在车厢里被困了两天的小伙子们确实需要搞点事出来增加点刺激了。
带兵的老姜这时候不知从哪个角落睡眼惺松地走了出来,恶狠狠地把两伙人训斥了一番,并语重心长地对大家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到了部队,你们就知道能坐一辆车来当兵有多大的缘份了,哪时候你们别说吵嘴打架。就怕你们亲都亲不过来了”。
戏刚开始就被驱散,有点泛味!
車,越往南走,天氣就變得越來越熱。大東北的茫茫雪原,變成了蘇地的蔥蔥翠綠。身上的棉軍衣又變成了“的確良”。
经过了三天的长途跋涉,终于在11.2晚上,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徐州
走出站口,发现站前广场上停了许多军用卡车。然后,我们就被按花名册点着名字拉上了不同的车子。我和建武被分在不同的车上,这时候,我们谁也不知道自己将会被拉去什么地方。后来才知道,我们这一车新兵被分到徐州,连云港,南京等几个不同的地方。
军营生活即将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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