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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霞这几天别提多高兴了，虽然晚上躺在床上腰酸背痛，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毕竟七十出头的人了。但心里高兴着呢，天一亮便又手脚麻利地忙忙活活，慌着做各种好吃的。因为，她最疼爱的三女儿文静回来了。
说到三女儿，秋霞心里就难受，总觉得对三女儿有亏欠。当年，因为家在农村，老大是个女儿，按政策可以再生一个，谁知老二又是个女儿。自己和丈夫秋生，心里虽有遗憾，还没有什么。搁不住婆婆和公公不高兴啊，天天那个脸黑来黑去的。
秋生虽然有个哥哥，但嫂子一连生了五个女儿，后来的三个都是东躲西藏的。孩子没照顾好，自己也落了一身病，说啥也不再生了。村里有些爱说闲话的人说三道四的，好强的婆婆，总觉得没一个孙子，在村里抬不起头，就把所有的压力给到了秋霞头上。
秋霞怀着老三的时候，头几个月还行，看不出来，后来月份大显怀了，也是担惊受怕的。在娘家住几天，到姨家住几天，还跑到外地的表姐家住了一个多月呢！在他们家也是听到有人去串门了赶紧躲起来，怕连累了亲戚。好在婆婆为了支持儿媳生孙子，她在家管着老大、老二。
到快生了的头两天，半夜里，丈夫偷偷地用平板车，把她从三十多里外的姨家拉回了自己家。也许是一路颠簸，凌晨两点，孩子便生在了床上，是婆婆拿剪刀给剪的脐带。
一看又是个女孩，婆婆简单地用小褥子给包起来，就要抱着出门，说是趁天还没亮给抱走。她事先已经找好了人家，要是还是个女孩，就抱给东村的张家。他家有个女儿在县城上班，生了一个男孩，不敢再生了，想要偷着抱养一个闺女。
秋霞死活不愿意，踉跄着爬下床，抱住了婆婆的腿。婆婆执意要抱走，要么就答应还得生，直到生了孙子为止。秋霞无奈，只好含泪答应了。
这样，可怜的老三，才得以留在身边，也只偷偷摸摸地待了五六天，便抱到西山里秋生的姑家，让姑姑姑父帮助抚养。姑家表姐出嫁了，表弟刚二十岁，在外面打工，一年顶多过年回来几天。秋生收拾了女儿的小褥子、小被子，几件大女儿、二女儿穿旧的小衣裳，一大包尿布，几袋奶粉。给姑姑、姑父带了礼物，拉着一辆破旧的平板车，母亲坐在上面，抱着小孙女，天不亮就出发了。
临走的时候，秋霞紧紧地抱着女儿，一次又一次地给女儿喂奶，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让你姑给养个三年五年，这是她娘家的侄孙女，还能虐待不成？等给我生来了孙子，就把这丫头接回来。现在放在身边，让镇上的人知道了，不光得罚钱，把你拉走给结扎了，我上哪抱孙子去？”婆婆不耐烦地对秋霞数落着。
最后，秋霞不得不放手，任由婆婆抱着三女儿，坐在平板车上，秋生在前面拉着，消失在黑暗中。那是农历五月的天气，秋霞站在自家门口，凉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久久不愿回屋，她的心似乎也跟着三女儿去了。
这以后，秋霞更加的少言寡语，每天只知道埋头干活，家里活、地里活，一样也不落。每到晚上，临睡觉前，给老大、老二洗了脸，洗过脚，安顿她们睡下，秋霞就坐在床边，发一会儿呆，想她的老三。可怜的孩子，只在妈妈身边待了六天，名字都没来得及起呢！孩子想妈妈了没有？吃饱了没有？这会在干啥呢？会爬了吧？会坐了吗？该会叫妈妈了吧？可妈妈在哪儿呢？
想着想着，秋霞总忍不住流下眼泪，可有什么办法呢？路那么远，去一趟真是不容易，家里地里总有做不完的活儿。公公婆婆总是板着脸，看谁都不顺眼，秋霞也不敢提去看三女儿的事。几年中，丈夫秋生去看过几次，带去几件大女儿、二女儿的旧衣服，几袋奶粉，给姑姑姑父带去些钱和礼物。第三次回来的时候，告诉秋霞，让秋霞别担心，姑姑姑父照顾得很尽心，女儿已经满地跑了，话也说得很清楚。刚开始看到秋生，怯怯地不敢上前，也不让秋生抱，是老人一再告诉她，这是爸爸，秋生又把给女儿带的零食拿出来。好大一会儿，当女儿确认了这确实是爸爸后，便钻到爸爸的怀里，再也不肯出来。
秋生问女儿，“想爸爸妈妈了没有？”
“可想了，就是小朋友们都说我没有爸爸妈妈。”
秋生的眼睛湿润了。
“我回来问姑爷、姑奶，他们说我有爸爸妈妈，你们在城那边呢，等我长大了，就来接我了。我可见到你了爸爸，妈妈啥时候来看我呢！”
女儿明显地高兴极了，虽然没有见到妈妈，但总算见到爸爸了。前两次来女儿还小，也许压根就没有记忆。一个两岁多点的孩子，说话奶声奶气的，竟然一口气说这么多。秋生心疼不已，赶紧对女儿说，“下次和妈妈一起来。”
秋霞当时住在姐姐家，秋生回来把这些说给秋霞的时候，秋霞的眼泪，一个劲地往外涌，秋生也红了眼睛。秋霞抚摸着自己鼓鼓的肚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真是太委屈这个女儿了，啥时候能见到这个三女儿呀？她现在长啥模样，自己都不知道。
两个月后，秋霞生了第四胎，这次公公婆婆总算如愿以偿。再一次东躲西藏后，给他们生了个孙子，秋霞的日子总算好过了，公公婆婆脸上也有了笑容。那时候秋霞就提出来把三女儿接回来，婆婆说，“孙子还小，再等两年吧！”
秋霞也是无奈，要拉扯三个孩子，家里地里的活儿得做。儿子出生后，总不能还住到亲戚家吧，因为超生，村上、乡里干部不停地上门，罚了款，秋霞又被拉到乡卫生院做了结扎，这才算消停。一来二去，老三被从姑奶家接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六岁了。
在接回来之前，儿子稍微大点后，秋霞和秋生带着儿子去看过女儿三次。每次分别，秋霞的心里都隐隐作痛，出了姑家的大门，便泪流不止。女儿很懂事，一次也没有哭闹着让他们带她回去，但总是怯怯地仰着小脸，满怀期待地问他们，“爸爸、妈妈，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当年姑父五十多岁，在村小学当民办老师。下课回家不忙的时候，总是给女儿讲故事，教女儿识字、背诗。有一次，他们又去看女儿，姑父给他们说，“这娃娃是读书的料，以后可得让孩子好好上学。”姑父的话，她和秋生都记在了心上。
等到真的去接女儿回家那次，女儿哭得像个泪人一样，也实在舍不得她姑爷和姑奶呢。月子里给两位老人抱去，一把屎一把尿的，养了五年多，老人也舍不得，姑姑也是直抹眼泪。把秋霞心疼的呀，为孩子，为老人。姑父还是一再叮嘱，不管怎样，别耽误了娃的学习。
回家后，这孩子也真是乖巧，从没有过大声的哭叫吵闹，也有看出不高兴的时候，就默默地躲一边去。有时候领着弟弟在院子里玩耍，要不就是安安静静地坐着，手里拿着姐姐的旧课本在读。两个大的，一个读三年级，一个读一年级。有一次秋霞问她，你姐姐的书，你看得懂吗？女儿甜甜地笑了，“好多字我都认识呢，有的诗句我都会背了”。末了，还不忘加一句，“是姑爷教我的。”
“妈，在想啥呢？”秋霞正坐在厨房门口想心事，女儿文静领着外孙女小雅，从大门外进来了。一大早，娘俩就出去了，说是到村外走一走。
秋霞还对闺女说，“这大热天的，还不趁早上凉快多睡会儿。”娘俩亲亲热热地挽着手往外走，“我要带小雅去看看地里长着的庄稼”。“去吧，去吧。”秋霞嘴上说着，心里嘀咕着，那玉米、红薯有啥好看的？
这会看见外孙女小雅，手里拿着一把毛茸茸的狗尾草儿，还有两朵粉红色的喇叭花儿。“姥姥，看这花多漂亮，妈妈说这叫打碗花儿。”
小雅这孩子，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刚参加完中考，考了她们学校的第三名呢，考上的是她们那儿最好的高中。文静在省城的一所师范大学当老师。自己这些年在外地工作，不常回家，女儿上高中前这个暑假，自己假期工作也不太多，先生刚好去外地出差，就抽空回娘家多待了几天。
她们已经回来十多天了。这会儿，秋霞把一大早起来烙好的葱油饼，煮的几个自己腌的咸鸭蛋，还有一盘辣椒炒鸡蛋，又盛了三碗小米绿豆粥，都摆到餐桌上，招呼娘俩过来吃饭。
文静这次回家，是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回来的，回家后，有辆车出门方便。她这次回来，不仅仅是想着父母年龄越来越大了，想暂时放下工作，多陪陪父母。还有一个多年的心愿要完成，到姑奶、姑爷坟前去祭拜，给他们上一次坟。如今，这个心愿已经了了。
前些年，两位老人先后去世，因为她离家远，父母没有告诉她。虽然她在姑爷姑奶家生活的时候，年纪还小，但有些记忆已经很深刻了。她能真切地感受到，两位老人对她的那种发自内心的爱，那是善良的长辈对一个从小远离父母的孩子，特有的真诚无私的疼爱。
后来回到自己的家，她从自己的爷爷奶奶身上，感受到的不仅没有疼爱，有的只是冷漠。文静甚至感到，他们就没有正眼看过自己。起初，和两位姐姐也不亲密，她们对突然出现的妹妹，怀有本能的敌意，甚至看不惯父母因为这个妹妹从小不在身边，而对她的一点偏爱。只是有一点让她们满意，这个妹妹挺听话，会帮助她们照看更小的弟弟。
特殊的生活环境，养成了文静话少、安静的性格。就连文静这个名字，还是姑爷给起的呢！是长大后，有一次爸爸妈妈带她去看望老人，姑奶对她说的。姑爷说，看这个小姑娘总是安安静静的，很少哭闹，就叫“文静”吧。
吃着早饭，文静把第二天要回家的打算告诉了妈妈秋霞。
因为已经快要开学了，工作上的一些事需要提前安排，也要帮女儿准备住校的行李。
“走就走吧，有工作要忙，不能总在家待着。”秋霞一边说着，一边背过身不经意地抹了一下眼睛。
这一切都被文静看在眼里。“妈，以后小雅上高中了要住校，不忙的时候，我就抽空回来看望你和我爸，省城离咱家没多远，开车还是挺方便的。”文静赶忙安慰妈妈。
“下午去我爸那儿看看，再给他买点东西送去，别让他来回跑了。”文静的爸爸秋生，在离家七八里远的林村，给一家养猪场看大门。文静娘俩回家，回来过两次。这次回家见到爸爸妈妈，文静觉得，他们是真的老了。
文静本来想接父母到自己家去住些日子，怎奈爸爸舍不得他那份工资。爸爸在家，妈妈也不会去的，文静只好作罢。前些年，妈妈给弟弟家看孩子，现在侄儿侄女也都大了，一个读初中，一个读了小学。弟弟、弟媳在县城打工。父母姐姐们帮着在县城买了一处二手房，两个孩子也跟着在城里读书。
吃了早饭，文静开车和女儿一起，到镇上给父亲买了两件汗衫，一双凉鞋，给母亲买了一件短袖上衣，又买了两箱牛奶，买了些水果，还有一些熟食。回到家已经快晌午了。
八月的天，虽然已经立秋了，但是暑气未尽，中午的太阳依然火辣辣的。知了在树梢声嘶力竭地唱着，吹着风扇也不行，动一动就浑身冒汗。
文静和女儿回来的时候，秋霞正在厨房里，满脸淌汗地包饺子。本来文静说中午回来做饭的，这娘俩一出门，秋霞就跑到村头卖肉的张家，买了一块上好的五花肉，剁了肉馅，又在院子里割了一把新鲜的茴香，要给女儿和外孙女包茴香馅饺子。她这个三女儿呀，小时候最爱吃茴香馅饺子了，只是那时候穷，一年也吃不上几次。明天上午她们就要回去了，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再给女儿包一次饺子。
文静回来，看到母亲又在忙活，很过意不去。忍不住又埋怨，“妈，我给你说了，中午我回来做饭，随便吃点啥都行，你又包饺子呢，又累又麻烦。”
“麻烦啥呀，不麻烦，我身体好着呢，明天你娘儿俩就要回去了，你不是爱吃茴香馅饺子吗？”秋霞笑笑说，手可是没有停。
文静赶紧让母亲坐一边歇着，自己把剩下的饺子给包了。
吃了午饭，休息了一会儿，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文静开车拉着母亲和女儿，带着给父亲买的衣服、鞋子，又拿了一箱牛奶和一些水果，把熟食从冰箱里拿出来，分了一些，给父亲带着，到邻村去看望父亲。
那个猪场在村外，离村子也不远，就是看到父亲住的那间屋子，文静忍不住就想落泪。那是一间简易的彩钢房，大概有十二三平米，在猪场的门口。屋内陈设简单，放了一张小床，窗户下放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旁边还有一张矮小的桌子，上面放了个电磁炉，电磁炉上放了个炒锅。挨着这张桌子，地上有一个红色的塑料水桶，还有一只小汤锅。好在屋内装了空调，要不然，夏天、冬天，这屋内热得、冷得真没法待。
父亲的工作是晚上在这里守夜，白天打扫猪舍外的卫生。文静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忍不住又劝父亲辞了这里的工作，和母亲一块去省城住，父亲还是不答应。
“你们回去吧，再有十多天就开学了，回去准备准备。我和你妈现在身体还都好着呢，我们能照顾了自己，不想去给你们添麻烦。”
然后又对小雅说，“开学好好努力，三年后争取考个北大或者清华，到时候姥爷和你姥姥去给你庆功！”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从父亲那里回来，吃了晚饭，秋霞让文静给两个姐姐打电话，告诉她们自己明天上午就要回去了。文静没有打，给秋霞说，给姐姐打了电话，她们明天一大早肯定要赶回来送她们。天太热，不劳烦她们回来送，等自己到家了，打电话给她们说一声。秋霞也没再说什么。这次回来，文静带着女儿，分别到弟弟和姐姐家去看过了。文静母女回家的这半个月，两个姐姐、弟弟，也都回来过两趟，在一起吃了饭。
晚上，秋霞和女儿、外孙女睡在一张床上，说了好大一会话，想到明天文静还要开几个小时车呢，就主动结束了话题。 一会儿，便听到了文静娘俩均匀的呼吸声。
秋霞依然睡不着，静静地躺着，怕吵了文静母女，就一动不动。这空调真好，风轻轻的、柔柔的，屋内又安静又凉爽，可比那风扇呼呼呼吹着热风强多了。这空调还是去年暑假，文静回来，在家待了两天给装上的。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四十几年过去了，如今，小雅都长成大姑娘了。自己的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就数这三女儿文静让自己省心呢！上初中、高中，考大学， 读研究生，找工作，成家，都没有让自己操心。到后来女儿生小雅，自己都没有照顾过一天，大事小事全是一个人扛， 女儿也不容易呀！文静这次回来，自己发现她头上也有了不少白发了。
秋霞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秋霞便轻手轻脚地起床了。想到早饭后女儿和外孙女就要走了，心中还是十分的不舍。但也不能拦着女儿不是？她们回家还有正事呢，咋能光守着我这老婆子呢！
秋霞到院子里，捉了两只自家养的大公鸡，杀了收拾干净，挂到院子里晾衣服的绳子上控着水，便赶紧到厨房里做早饭。
她先用豆浆机把豆浆给打上，又在电磁炉上煮上鸡蛋，便揉面包包子。面是昨天晚上临睡前和好的，今天早上已经发了一大盆。馅是豆角和肉的，是昨天晚饭后准备的，在冰箱里滋润了一晚上。秋霞今天早上要给文静娘俩做水煎包呢。
这时候，文静也已经起床洗漱好了，秋霞和文静娘俩就在厨房里，一个包，一个煎。一会儿，一大盆的水煎包就做好了。
“妈，看你这水煎包做的，油汪汪，黄灿灿的，看着就好吃，你这手艺不减当年呀！”
“那可不，我还知道你爱吃水煎包，就是你们小时候家里穷，吃一次水煎包也不容易呀！”
秋霞和文静、小雅三人刚吃完早饭，正在收拾东西。大姐、二姐先后骑着电车，风风火火地赶到了。从电车上取下了一袋一袋的东西。大姐一个袋子里是十几个青玉米穗，另一个袋子里是自家种的豆角、茄子、辣椒、西红柿等蔬菜。二姐的袋子里是十来斤绿豆，和从自家鱼塘里捞的三条大鲤鱼。
“两位姐姐，你们怎么回来了，我还想着到家后给你们打电话呢！还带这么多东西。”
“哪能不回来呢！咱妈昨晚给我俩说了，你和小雅今天要回去了。咱姊妹们再见面，起码得到春节了，还有好几个月呢！”大姐、二姐争着说。
秋霞在一旁，拉着外孙女的手，笑眯眯地看着三个女儿。
文静也不再给两位姐姐客气，只是吩咐女儿给姥姥拎一条鱼放到厨房里。
秋霞一连声地说不要，让她娘俩带走。二姐也说，“你尽管带走吧，有咱妈吃的鱼！”
大姐、二姐帮着把东西装到车的后备箱里。这时候秋霞想起来了，绳子上还挂着两只鸡呢。赶紧找了两只又大又结实的塑料袋子，套在一起，把鸡装了，也拎到车上。
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了。文静看着妈妈的满头白发，心有不舍，秋霞的心里更是难过。想起这个三女儿从小就不在身边，自己给她的照顾实在太少了，长大了又远在几百里外，还总让她惦记着自己。就嘱咐三女儿说，“你在外面好好工作，不要太累着自己，别担心我，我身体结实着呢！家里还有你大姐二姐呢！”文静忙点头答应。
秋霞又拉着外孙女小雅的手说：“好孩子，春节的时候，学习不太忙的话，和你妈妈一起回家来，姥姥想你。”小雅也赶紧点头。
几个人簇拥着来到大门外，文静和小雅坐上车，文静摇下车窗，对站在外面的秋霞说：“妈，枕头底下我放了五千块钱，你和我爸别太苦着自己，该买什么就买，该花的钱就花，春节我们再回来。”
“你这闺女……”秋霞抹了一下眼睛，向后退了两步，文静开着车走了。
车子开出了一段距离，小雅扭头看了看说，“妈，我姥姥和大姨、二姨她们，还在门口站着呢！”
文静没吱声。其实，她从后视镜里已经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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