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感源自于近期更换教室的活动。高三年级的学生都搬迁到了高三专用的教学楼,原来的教室空闲下来后逐渐杂乱,颇有末日废土的灰调风格。因为懒得爬楼,直接去了老教室用午餐。看到教室内情景,有感写下。




我从没想过末日之后还能活下来。
对于末日的记忆,停留在听着广播中的倒计时,闭上了眼睛。等待许久,却好像没有任何实感。再睁眼,世界已然死去。
因为断电的缘故,微波炉已经不再“叮当”作响。但打开炉门时,饭菜的余温还是扑面而来——末日前加热的,最后的饭菜余温。
拉开窗帘远眺,楼宇、草木、街巷、天空都已经被漂去色彩,像是上世纪的黑白电影。因为景象太过不真切,我不自觉地伸出手去,用皮肤的颜色比对着天地。我和我的家,现在恐怕是全世界唯一有颜色的东西了。
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我抄起外衣,冲出门去,连门锁都没扣,就顺着楼梯间一路狂奔。
刚到楼下,就有零零碎碎的白芒从天而降,左右飘荡。早就知道核冬时会有降雪,但怎么会这么快?降温速度应当没有这么快。果然,当“雪花”落在手背上时,我没有感觉到刺骨的低温。顺手一擦,竟然擦出一道焦黑灰痕——是燃烧过后的苍白灰烬。
尽管知道,洗净这些污垢会相当费力,寻找求生者的迫切欲望还是压倒了一切。我于是撒开腿向前冲去,落在地上的飞灰随着我的脚步扬起,路上留下一串漆黑脚印。
不管是灌木还是乔木,街边的植被皆已被焚毁殆尽。我跑过时掀动的劲风,甚至能刮断已经化成炭灰的树干。那些曾经郁郁葱葱的树木倒下时,炭化的枝叶也瞬间失去原有的形体,从树枝的形状爆裂开来,化作旋舞的飞尘。
不一会儿,我便已经气喘吁吁。灰烬的浓度已经使得能见度相当低下,满眼所到之处皆是“鹅毛大雪”。由于快速跑动,我在大口喘气的间隙甚至会把飞灰吸进鼻腔,便赶忙脱下外套,围在脖子边上,做成简易的面罩。
道旁有一个街头篮球场。眯起眼,能够勉强窥见其中被末日一瞬在无意识中杀死,又被灰烬掩埋,变成石像的人。靠近篮筐的那个石像屈膝下蹲,手里同样石化的球体应该是篮球。我依稀还能辨认出他正仰头看向篮筐,大概是准备跳投。前方,另一具高举双臂的石像应当是正打算给他盖帽,挡住他的进攻。他们的队友都在进攻区周边,明显是在周旋和掩护。但这个球,末日前的最后一球,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打完了。
“阿嚏!”我明显感觉到气温开始骤减,空气质量也急剧降低,便旋身打算尽快离开。在临行前,我无意中瞥到,一具石化的尸体在我的喷嚏气流冲击下被击碎,和周围飘飞的尘絮混杂在一起,消失在灰色的海洋中。这诡异的一幕让我更加不适,于是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除了我,大家都成了这样了。外面大概是没有其他人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幸运或者是不幸——我现在更倾向于后者——但就算再难接受,事实也已经摆在面前了。
钥匙转动着“咔哒”打开门锁,我旋身闪进门内,一把拉上门,靠在门板上,身体无力地滑下。我想哭,想喊,但做给谁看呢?我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内心好像正在缓缓地凝成一潭死水。
外面的灰烬遮蔽着天光,核冬内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阳光了。且不说久了,植物会因为光合作用受阻而大量死亡,氧气稀缺;急剧降低的温度也迟早活活能把人冻死。虽然按照末日前政府的指示,储存了足够多的电能,但这些能源总归有耗尽之日,那时,我也离终点不远了。
饭菜的香味飘入鼻腔内,倏地把我从各种臆想拉回现实。貌似我是暂时被饥饿感所支配,但我心里清楚,潜意识里,我在慢慢接受这一切——好像比起普通人来说是快了些,但我一直都是个冷静而善于应变的人。我于是坐起来,绕过餐桌,走向微波炉。
饭菜很简单,但在失去色彩的末日世界下仍保留了它原本的色相,这就已经使得它成为地球上最丰盛的午餐了。为了节约电池里的电,我点起一支蜡烛权作照明,配合着瓷盘里的鸡肉和米饭,有种穷过生日的错感。
我不知道以后的午餐要怎么解决,更加不知道在这样一个死气沉沉的世界,一个人是否能生活下去。但至少,面前这份午餐对我来说,还是真实可感的。我于是抄起勺子,让鸡肉的香气在嘴里爆开,感受着最安详的世界末日中最丰盛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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