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到你时是小学六年纪的暑假,我和好朋友茜正在她家的厨房里蒸馍馍,我们正在讨论那天的馍馍会不会酸,然后听见厨房门外有姚老师和你谈话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了你,穿着一件淡蓝色雪纺衬衫,虽然带着一副厚厚的眼镜也遮挡不住你本来大而明亮的眼睛,有些犀利却又带着温柔,笑盈盈的看着我们俩并一直不停地夸赞我们:“你们会蒸馍馍啊,多懂事的两个孩子,真好”然后笑着离去了。
小学升初中,我们带着欣喜,激动,觉得自己终于变成高年级的学生了。开学了,班里都议论纷纷的讨论着我们的班主任是谁,语文老师是谁,数学老师是谁等等。但是,别忘了学生最擅长的便是打听这些事情,很快我们便知道了我们的代课老师们分别是谁谁谁,当然我只关心我的语文老师是谁,因为我还要继续延续当了六年的语文课代表,因为我也好奇我的语文老师是谁,她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课堂,她喜欢让我们诗朗诵吗?她会每天早晨抽背我们课文吗?
后来我得知语文老师是殷老师,也是一个带过高年级语文的老教师,后来他确实给我们上了一堂课,但在我们还没有完全体会他的课程后校方就宣布殷老师退休了。然后班里又掀起了一股猜语文老师的热潮,终于,当我去你的办公室里拿作业时才知道,原来你才是校方最终敲定的我们的语文老师。
我有些意外,但更多是欣喜,说不上为什么,年少的时候我们总是更愿意年轻的老师带我们,因为这样似乎我们的课堂才会变得活泼,灵动,有趣。
初中那三年虽然我总是有一颗想要名列前茅努力向前的心,但我的成绩实际上永远像个迟暮的老人,不管费多大劲儿都跑不快,反而越落越往后,那时候虽是朝气蓬勃的少女时代,但我却每天都无精打采,甚至有些郁郁寡欢,只因为我现实分数永远追不上那颗好高骛远的心。
渐渐地我陷入了一种非常自卑的心里沼泽中,考不上重点高中的恐惧像一层看不见的阴影笼罩在了整个初三生活里,唯独上语文课我可以找到一些肯定,唯有作文课我不会觉得时间过得漫长。
在我的记忆中你总是夸奖多过于责备,好像你总能觉察到我那颗敏感脆弱的玻璃心总是活在自我否定中,我的日记中每次都会留下你那红色钢笔字的评语,或鼓励,或修正,或提出疑问,有时更多是关心。
你常常将我的作文拿在班上当范文读,每次都不遗余力的夸赞我,那是一个自我认同感刚刚萌芽的年纪,我看到了同学们肯定的眼神,也在你每次的夸赞当中找回了些许自信,我想那便是初三时光中唯独的一束光亮吧。
你总是练就了一个自己独到的本领,就是只需动动口就可以把那些调皮捣蛋的男同学收拾的服服帖帖,让我们既尊敬你却也有些害怕你,你常会用幽默的方式去反问一些不交作业的同学却又不失威严。
当然,我也记得你最生气的一次,只记得是后排的一个男同学在你的课堂上和另外一个同学吵架,那次你被气坏了,再后来你把我叫到办公室布置课堂作业时,我看见你甚至被气哭了,我只是站在你旁边忐忑的捏着手指,喉咙里堵着很多话却因为年少羞于表达而不知该如何安慰你。
后来我们初三毕业了,而你也调到了市里的初中教学了,虽然不再给我们带课了,但却一直觉得我们不会因为距离而变得疏远,我们在过春节的时候,班里同学要去给老师拜年,却还总是第一个想到你。
记得有一年,那时候我已经上高三了,可因为第一年没有考上大学又上了一个“高四”。那一年家里也出了一些变迁,父母都回老家了,姐姐在乌鲁木齐上大学,好朋友茜也去了广西上学了,阿勒泰只有我一个人,你打电话到我的宿舍来,让我去找你,然后带我去吃好吃的,带我到你的宿舍住,给我买了洗澡用洗漱用品,那时候你给我更多的感觉像是姐姐,即便没有家人在身边的我却也感受到了很多温暖。
我毕业后离开阿勒泰的那一天你还专门送我到车站,记得那天走的时候我挺难过的,因为我更希望自己是那个成绩优异的学生,那个能考上好大学的学生,因为那个时候的我认为如果我是个成绩优异的学生至少能让你想到我时感到欣喜,感到骄傲,感到安慰,汽车缓缓的驶出阿勒泰时,我带着些许对自己的悔恨离开。
生活一直崩腾向前,许多年过去了,在乌鲁木齐上学的那几年有一次你给我打来电话说你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在电话这头为之高兴雀跃,我的老师要结婚啦!那天我把快乐的心情分享给了姐姐和最好的朋友。
当我工作了,成家了,在自己的人生轨迹里应接不暇的面对着很多事情,当我学会了抛开周围的声音有了自己的认知,学会了即便生活里有诸多不易也要拼尽努力找到自我破解的方法。时间表面上看似飞速的磨损着很多美好的回忆,孰不知却把那些珍贵的感恩都沉淀在了心底,又会在某个失眠的深夜翻滚而来。这几年来当我又再次开始像学生时代那样开始记录着这平凡生活中有时平静,有时烦乱,有时琐碎,有时开心的日子,却总要感谢在那个写作源头为我打开窗户的你,那时候的鼓励,赞赏永远是撑起我愿意继续写下去路上的第一把伞。
上学的时候好像总是欠你一句感谢,那时候即便感怀于心却又勉然于口,在人生这条路上虽然经历着时过境迁,却从未忘记,比起深藏于心底,现在更愿意向你表达出来,因为只有冒出土壤的花儿才能向给它温度的太阳招手。
谢谢你,我的老师,就算时间把记忆掩埋,记忆也早已经将感恩融入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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