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同学们都会带水去学校喝。装水的容器一般都是白酒瓶。打开盖子,一股白酒味便冲鼻而出。
有带白开水的,有带茶水的;有在水里放糖的,有放糖精的,有放豌豆八果的,比较高级的是放莲子。
忘带水了,又口渴难忍,课间只得向同学借茶喝。能把白酒瓶盖子旋下来,倒一盖子给你的,就算关系不错了。想吃点他的豌豆八果和莲子,难如登天。
不同的季节,同学们都会带不同的东西来学校,很多是我们湾里所没有的。
夏初,女生们都会带栀子花。桌前放一瓶水,插几朵栀子花。洁白可爱,清香扑鼻。我们湾没有,只有羡慕的份。
菩提子。比玻璃弹子略小,黑褐色,晶莹滑腻。做项链,手链都很漂亮。我们湾也没有,我连摸一下都要可怜巴巴地向人去求。
桑椹。看别人在课堂上偷偷拈起那红得发黑的桑椹,一颗一颗往嘴里塞的时候,我羡慕得两个腮帮子都是酸的。
我摘的豌豆巴果,掐的黄瓜,挖的胡萝卜,掰的茭白,砍的高粱,烧的玉苞,红薯……别人都有,带去学校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我家有棵柿子树,结的柿子很特别——成熟之后也是硬的。摘下来,要用石灰水去除涩味。处理完之后,硬邦邦的一个,拿小刀一片一片削的吃,脆甜爽口。也想带去学校炫耀炫耀,但往往还没走出村子就吃光了。
《恐龙特急克塞号》播了一段时间,我爸给我买了一只克塞的头盔。带去学校,大家都羡慕得不得了。有人为了摸一摸,把菩提子做的手链都送给了我。
连刘红宝也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叹道:“会搞啊,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有钱人的儿子用的东西就是好啊……”
也有人不高兴。当大家都围观赞叹的时候,葫芦却在一边怒气冲冲地说:“有么家了不起?还摸一摸都不让。除了好看之外有个屁用?能遮风吗,能挡雨吗?”
我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耗子却说:“啷没得用啊?啷不能遮风挡雨啊?昨日下那么大的雪,他把这帽子一戴,把挡风玻璃一拉,就回去了。他又没打伞……”
葫芦张着嘴一时无语,好半天才红着脸气呼呼走了。
我们都在桌子上刻“早”字,葫芦刻的却是“男大当婚婚,女大当嫁”。我觉得的文化水平很可能不跟我们在一个层次了。
刘红宝看了之后,也是非常感兴趣,一个劲地问葫芦这句话是从哪里听来的?是家里哪个大人教的?大人在说这个话的时候是一个什么场景?……葫芦只得一五一十地作答,讲有人上门给她姐姐说媒的事情。我们在旁边听了都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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