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汉尘继续讲他的故事。
第一天摆摊是和王素红一起去的，卖了两根人参，这让他俩兴奋不已，第二天王素红要上班了，庄汉尘一个人推着小车去摆摊，路上行人明显少了许多，但还是有不少人来看，多数是老年人，庄汉尘卖力地给人讲解，一有人看就讲，一天下来也没咋闲着，就给人讲这些药材了，庄汉尘发现自己胆子瞬间变大了，以前不敢和生人说话，这回却毫不胆怯，有的人不听他的讲解，他也不在意，不管对方流露出啥样的表情，他都热心地给人讲，一切都是为了能介绍出去自己的药材，只有说的人信任了才有敢购买的愿望。
下午四点半了，庄汉尘着急给王素红烧饭，路上人开始增多，下班高峰到了，但没有办法，只好推车回去，先去菜场急匆匆选了几样王素红喜欢吃的菜，就回去烧饭，等烧好饭，王素红回来了，“今天没开张，啥都没卖出去。”
“我看外边人挺多的，一会咱俩再出去卖试试。”王素红说。
两个人开始吃饭，因有事着急，很快就都吃完了，顾不上收拾碗筷，两个人推着小车又来到了那条路上。
已经是晚上六点了，冬季的六点天已经全黑，他俩选了一个有路灯的位置，很多摊贩已经回去了，下班的人们急匆匆赶路，都不看他们的摊位，王素红大声吆喝，也没人理睬，有的人过来看一眼说，“假的。”然后就走了，王素红气得瞪他，偷偷骂他，庄汉尘赶紧安慰，“他这么说是因为他买到了太多的假货，被骗怕了，他又没有识别真假的能力，所以他也是个可怜的人，随便他怎么说吧，他不认识但毕竟有人认识，有人能识别出来真假。”
晚上八点了，行人渐渐变少，摆摊的人都走了，庄汉尘和王素红也推着小车回家了，这一天他俩啥都没卖出去。
“明晚你别着急做饭，我下班了过来咱俩卖一会，等七点了再回去做饭，我看七点之后人就少了。”王素红说。
“那样你不是太饿了，干了一天活。”
“不饿，我中午都把饭吃的干干净净的，吃得都称了，晚上不会饿。”
回到家，庄汉尘开始做工艺品，王素红也跟着做，庄汉尘刻木头，她就给清理木屑，庄汉尘贴纸片，她就给涂胶，有王素红帮忙，做的速度还真就快了不少，这次做的是五个园林小景，十个楼形的笔筒，十个小饰品收纳盒，材料都是庄汉尘捡来的。
晚上十点了，看王素红有些睡意，庄汉尘怕她睡眠不足，就提议睡觉，王素红躺下就睡了，一天的劳碌把她累坏了，庄汉尘还想干一会，但怕弄出声音影响王素红睡觉，就躺着不动，脑子里想各种事情，想这些工艺品还缺少啥材料，做好了怎么卖，摆摊的药材怎样才能让人购买，怎样消除人们的怀疑，庄汉尘发现人们不买的原因主要是不信任野摊，因为他发现药店的药材购买的人很多，尽管价格高了一到两倍，还是很多人购买。
庄汉尘想，如果买一本介绍药材的书，照着书给人讲解，一定比自己空口说的更会让人信服，再把书上的话写出来展示，就会有更多的人观看，这样那些不喜欢询问的人可以直接看，就能了解这些药材的功能。
正想着，听王素红说，“尘，尘，还债，还债。”还债已经变成了他俩性生活的暗语，庄汉尘打开灯，看王素红在沉睡中，闭着眼睛发出酣睡声，想是她在说梦话，忍不住偷偷笑起来，关上灯继续想摆摊的事。
第二天王素红上班走后，庄汉尘骑车到书店买书，买到一本《中药词典》，又买回来一些颜料，油漆，做工艺品会用上，还有一块绿色的粗布，用来写宣传材料贴在布上，挂在自己身后的墙上。
这些活都留给晚上去做，中午的时候，上街购物才回来，庄汉尘推着小车又出来摆摊，还是无人购买，感觉很饿，就去卖馒头的地方买了一个馒头，馒头不知道怎么发的面，很软，几口就吃完了，下午的时候又饿了，看着离王素红下班很近了，就忍着，又过了三小时，王素红下班过来了，她找到了庄汉尘的摊位，两个人一起吆喝，看到有人路过就说一句，“地道的吉林长白山药材，正宗便宜滋补强身，可加工配酒代煎。”
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走过来问，“买人参能给打粉不？”
“这个，打不了，没有粉碎机，这路边也没有电啊。”
阿姨遗憾地走了，庄汉尘和王素红很是恼火，就这样快到手的生意丢了，“我想办法做个粉碎机，再做个电源，还需要一个切刀，给人切参，我看药店里卖的人参都给切成片。”
“那就赶紧做，好做不？”
“好做，今晚回去就开工。”
七点了，人流逐渐减少，他俩推着小车回家，走在路上，庄汉尘开始想粉碎机和切刀的做法，吃过饭快九点了，庄汉尘开始动工，他用一把刻木头的刀做切刀，又做了一个支架，刀固定在杠杆上，这样切下去更有力，到十点了，王素红有了睡意，庄汉尘让她先睡觉，她不肯睡，庄汉尘说起她昨晚说梦话的事，王素红说还完债就睡，他俩就还了一次债，王素红躺下很快就睡着了，庄汉尘在帘子后边继续制作，凌晨两点了，切刀终于做好了，找了一个木棍做试验，还真有力气，木棍很容易就被切成了木片，这力度切人参一定不会有问题，把木质的刀架底座手柄都涂上白色油漆，就放外边花架上晾着。
庄汉尘也感觉困了，躺在王素红旁边，想着切人参之前还需要把人参加热让它变软，想加热的方法，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庄汉尘依然是费劲口舌去讲解，有时候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能有十几个，庄汉尘也不害怕在众人面前说话了，嗓门越来越高，像领导给员工开会，像领袖给民众演说，滔滔不绝，把他卖的各种药材的功能讲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继续讲中医理论阴阳学说养生常识，下边的观众有的凝神倾听，有的点头称赞，有的提出质疑，“我说，有阴就无阳，有阳就无阴，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又阳虚又阴虚，你就胡说。”
庄汉尘也不生气，大声和他解释，“我不是胡说啊，我是自己学的中医，阴阳不是水火不容的，就好比一个人可以头疼也可以脚疼，阴阳只是人体虚症的两种表象，只是这种叫法，一个人完全会阴阳两虚，这是很常见的现象。”
又有人说，“你别误导大家啊。”
庄汉尘拿起那本新买的《中药词典》，“这是国家出的正版图书，书上写的不会有错，人参灵芝天麻就是有这些疗效，这本书就在南翔新华书店里，大家也都可以去买，自己看看，里面有各种疾病的配方，是很好的一本书。”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凑过来问，“小伙子，我问问你啊，糖尿病能治不？”
这次把庄汉尘问住了，他不知道怎么治糖尿病，“老婆婆，我这个不知道，等会没人了我帮你查查，这本书上有好多配方，这个是国家出的书，上边写的不会骗人的。”
“那谢谢你啊，小伙子，我家老公前些年得了糖尿病走了，我也得了，要天天打针，治不好，唉。”
“那你别着急，这本书上每种药材后边都给介绍配方，一定能查到的。”
还有许多人问各种病，庄汉尘知道的就直接告诉他，不知道的就说帮他查查书，人群渐渐散去，两个二十左右的女孩子一直不走，一个女孩想问他问题，另一个女孩拉着她不让问。
“你俩要啥么？”庄汉尘问道。
“不，不要。”那个女孩回答了一句，另外一个女孩拉着她要走，她俩小声说了几句话，那女孩就走过来小声问，“问下，来例假时肚子痛怎么治？”
“是痛经吧？”
“是的。”
“是不是血出不来？”
“嗯。”
“那你试试吃当归，不行就打当归，会有效果的，当归活血补血，以前我给人推荐过，据说是有效果。”庄汉尘想起在厂里上班的时候，有个女工也问过这问题，他当时特意查的资料，是吃当归，那女工试了果然有效果。
“打当归？怎么打的？”
“就是当归的注射剂，打针用，比口服效果好。”
“当归怎么卖的？”
“三块钱一两。”庄汉尘从小车里拿出来一根当归，称了一下，是110克，“二两多，就六块钱可以吗？”
两个女孩互相看看，小声说了几句话，“能打成粉吗，我吃不下去，这个好像挺苦的。”
“打成粉你怎么吃？”
“可以装空心胶囊里吃。”
“还能买到空胶囊，哪有卖的？”
“就在药店里啊。”那女孩往前边指指。
“我没有粉碎机，这样吧，我今晚去买粉碎机，明天给你加工好，装胶囊里，明天你再来取吧。”
“那我把钱给你。”那女孩掏出来六块钱给了庄汉尘，“你明天还在这里吗？”
“还在，如果你看不到我，就往旁边找找，我就在附近不会走很远。”
两个女孩走了，旁边一个卖桂圆的阿姨说，“你就在前边拐角那里有个五金店，里面就有小豆浆机，打黄豆的，用那个打粉就行，也不贵，我买过一个，各种米，豆子，辣椒干，都能打。”
“那我一会去买一个。”
晚上五点多一点点，王素红下班跑了过来，“红，好消息，今天开张了，卖掉一根当归，六元钱，能赚四元。”
“太好了，谁买的？”
“两个小女孩，痛经，不过东西没拿走，要给她打成粉装胶囊里，你看着摊子，我去买粉碎机和胶囊，还有加热的工具。”
12月份的上海，五点的时候天就有些黑，庄汉尘怕五金店关门，一溜小跑，到了店里问豆浆机，果然是一款小巧的机器，老板耐心地告诉他用法，价格是120元，庄汉尘付了钱，拿着豆浆机直奔药店，买了两小瓶空心胶囊。
王素红站在摊位那里，还是在大声吆喝，没有人看，没有人买，庄汉尘给她看刚买的东西，“这个粉碎机挺好，比我在厂里做的那个强多了。”在厂里时，庄汉尘做大药丸也是先把药材粉碎，他自己做的一个铁轱辘，在石头槽里辊，像古代碾药那样加工药粉，走的时候因为那东西太重就没带来，放在了王姐家里。
七点了，他俩推车回去，吃过饭又快到九点了，庄汉尘用新做的刀切当归，切成片了放柴火灶上烤，烤干了放豆浆机里打粉，打完后装胶囊，十点多了，这根当归终于被做成了一瓶胶囊。
王素红早有了睡意，庄汉尘让她去睡觉，她要庄汉尘还债，还完之后她要抱着庄汉尘以前躺一会，他俩躺在床上，王素红说，“你在外边卖货别着急啊，没人买没关系，就当玩了，我赚的钱够咱俩花了，我一个月六百，去掉房租60，去掉吃饭300，去掉水电费100，还剩140，足够咱俩花了。”庄汉尘点点头，脸上笑着，亲亲她，但心里很难受，说不出来的委屈和烦闷，王素红睡着了，庄汉尘悄悄起来又开始做工艺品，做到两点才上床睡觉，躺床上想起来白天有个老婆婆要他查查啥方子能治糖尿病，就又悄悄起来翻书查看，查了一个小时，终于看到一个配方，就记在纸上，然后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出摊，庄汉尘把自己做的感冒药丸和购买的青霉素粉针剂也装进小车，有感冒的就可以卖掉，剩下的一瓶空心胶囊也装了进去，还有切片刀，粉碎机，外边没有电源无法使用，但东西多一些会增加人们的购买欲望。
新的一天还是滔滔不绝的讲解，昨天买当归的那个女孩来取药了，庄汉尘把胶囊给她，又和她要了三元胶囊钱，老婆婆没来问糖尿病配方，一天快过去了，只有人问没人购买，下午四点了，买当归的女孩又来了，说吃当归效果不是很好，要打当归针试试，庄汉尘告诉她现在没有当归针剂，要出去买才行，她就约好第二天来打。
晚上五点过十分，王素红来了，两个一起给人讲，天慢慢黑了，又刮起了风，感觉很冷，人们急匆匆赶路回家，没有多少人在意路边的摊子。
“红，我想装饰一下摊位，后边墙上挂上我买的那块绿布，上边贴上药材的功能，再装个灯照明，买块蓄电池，打粉机也可以在外边用，这样会更吸引顾客。”
“好啊，那就行动吧。”
收摊了，庄汉尘推着车子，王素红抱着庄汉尘走，她怕庄汉尘冷，要给他取暖，“今晚你早点睡吧，别做工艺品了，总睡那么晚不行。”王素红说。
“嗯，今晚还完债就睡。”
十点了，两人躺在床上，庄汉尘闭着眼睛想事情，屋里很冷，两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盖着被，被子都是他俩在长春带来的，庄汉尘想再买一个厚被，上海的冬天竟然这么冷，也许是空气潮湿的缘故，或者是室内没有供暖的缘故，王素红伸手摸摸庄汉尘的耳朵，发现是冰凉的，就用手掌给他捂着，捂热了再缩回去手。
“你咋还不睡，明天要上班啊。”庄汉尘说。
“嗯，睡了。”
过了一会，王素红又伸手摸庄汉尘耳朵，发现又变凉了，又给他捂热，这一宿捂了六七次，天亮了，庄汉尘不让王素红起来，自己起来做早饭，想等早饭做好了再叫王素红起来。
不知啥时候王素红也起来了，在收拾床铺，然后帮庄汉尘做饭，庄汉尘不要她，让她上床再躺会，王素红就出去做操，蹦蹦跳跳哼歌曲。
王素红还是抢着倒马桶，屋里没有厕所，只能用一个塑料桶，怕王素红凉，庄汉尘把马桶上做了一个软软的垫环，坐在上边很舒服，庄汉尘为了减轻王素红倒马桶的劳动量，就早上出去大便，公厕离家只有两分钟的路，王素红不让他出去上厕所，就让他便在桶里，她出去倒。
快到八点半了，他俩一起出门，王素红去上班，庄汉尘去摆摊，今天庄汉尘要出去买当归针剂，蓄电池，照明灯，所以没推车，直接骑车去市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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