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里的水缓缓流过低矮的杂草,像水蛇一般朝着我家的地头流去。
已经半个月没下过一滴雨了,路边的野草都奄奄一息的样子,菜地再不浇水的话蔬菜都得渴死。早晨六点刚过,我便随爷爷去给菜地浇水。
家里离菜地有些远,到地头时,管水泵的刘阿头还没到,又过了半个多钟头才见有水从渠道里慢慢流进来。
夏天的气温特别高,好在我们出门早,但此刻我明显感觉到空气中的一股热流,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我把套在身上的背心脱了丢在豆角支架上,只剩一件半袖。
没有风,太阳晒在我脸上有些热,我便跑出地头,到路边大水渠里去耍水。
水流继续往菜地里灌,爷爷一个人看着就好,何况我也不懂怎么浇地,到地里不过想摘几个半红的番茄吃罢了。
我平时饭量很小,从来跟个瘦猴似的,两三个番茄下肚已经要饱了。我们家屋后也有别家种的番茄,但我从来不去摘,一来胆子比较小,二来也不是很嘴馋,万一被别人看到了脸上挂不住。
隔壁家的阿强总喜欢去屋后摘些黄瓜番茄葵花蓖麻什么的,有时也给我一两个。我很羡慕阿强,虽然他比我小一岁,但他敢干我们当时能想到的任何事情,爬屋顶掏也许是蛇窝的鸟窝、攀到沟边俏崖上摘木瓜、去淹死过很多人的水库里游泳等等。阿强所以愿意和我玩,是因为我打架下手狠,往死里整,他怕我。我能打他,也能帮他。
父母从不让我去水库里游泳,也不让我随便拿别人的任何东西,更别说去地里偷别家的菜吃。我只好去摘木瓜酸枣之类的野果,但这个季节野果还不成熟,又正是暑假,实在没什么事情可干。
渠里流的水真清澈,水底的每根杂草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在水流的冲击下一颤一颤的。有粗一些的草根把水流阻断了,水便顺着缝隙向旁边流去,形成一层一层的波纹,甚是好看。
撅一捧清水洗脸,瞬间像换了个世界一般,眼睛鼻子耳朵一下就清爽了。再撅一捧水灌进肚子里,顿时口舌生津,甘甜如怡。整个身心都舒服极了。
连着灌了几大口凉水,又撅起水,把头发连同脖子一起洗了。然后慢慢的耍水玩。
太阳越升的高了,气温也越来越热,脸上干了接着洗,肚子里也灌了不少水,终于再也喝不下了。已经是半个上午了,看看路上和四周地里面,依旧没有人出现。
在水渠左边挨着的即是路,路东侧是一节很低的洼地,地里有不少苹果树,从前还种过西瓜,地头有一个小草棚,是守夜人住的。如今地里种着成片的辣椒,从路边看过去一片翠绿,那是辣椒还没成熟的样子。
种西瓜的老头是我们班同学的姥爷,彼时我曾见那个同学到过这西瓜地里,许是去吃西瓜,许是给她姥爷送饭。但此刻地里没有人,也没有风。我专门到路边看了,除了果树便是辣椒,清一色的绿,清一色的空。
忽然觉得这水一点都不好玩,太阳又更热了,地上的尘土泛着腥味。再去洗把脸,心里却感觉不到凉爽。连这空气都越来越燥热了。
为什么今年不种西瓜了呢?为什么这老头不来给他家的辣椒浇浇水呢?
另一头,我家的菜地已经灌满了,渠里的水也越流越慢终于不再流了,爷爷已经把田里的进水口封住了,防止水倒流出来。收拾了农具招呼我回家去。
终于在我回家之前没有人到地里来,那个老头没来,她也没有来。
秋天开学的时候我也没见到她,后来听说她转学了。再见面时已是十多年之后了,大约她从未记得有我这么个同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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