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孙绯正在屋里做针线，忽听得自己屋外敲门声。她从卧房出来，开了门，见一用人站在外面，手中提着一个包了东西的锦帕。
孙绯问道：“谁让你来的？”那用人回：“我是敖头领院里用人，敖头领差我送件东西。”说着将那锦帕递过。孙绯接了锦帕，又问那用人：“里面是什么？”用人说：“是孔明锁。”孙绯第一次听说此物，歪了歪头，一脸疑惑：“我屋里也不缺锁头……替我谢过敖姐姐。”那用人应了一声，离开了。
孙绯关了门，回到里屋，解开那锦帕。见时，十六根木条合作一起，方不方，圆不圆，却是错落有致，精巧的很。她将其拿在手里，转了转，又试着抽了几根木条，却抽不出，自言自语道：“这孔明锁，一点锁的样子也不有。”她又摆弄了一阵，也没弄出点头绪。看这孔明锁样式却也好看，遂摆在了镜台上。
另一边，敖飒听了用人的回话，以及孙绯的“不缺锁头”，笑了一阵，说：“那丫头也不知是何偏僻地方来的，连孔明锁也不曾听过。”
敖飒却是说着了。孙绯本是夏土西南的宜州来的。为因她火妖转世，所到之处必有大伙肆虐，村中人联将她赶了出去，她亲生父母也是阻拦不得。本来，她这般年幼，被赶出定是羊入虎口的命。可孙绯并非常人，小小年纪便知以火护身，一路到了合山地界，被葛曜收作义妹。北山淼又作法克制她体内妖火，方才正常些。
虞渊就在教飒身旁待着 ，听了这 话问：“飒姐姐，为何那孙绯发色瞳色，与你我都不相同？”敖飒托一托腮：“若我观察无误，那孩子是火妖转世，不差了。”说着转向虞渊，微笑着说：“怎的，当年能看出我非人类，现今这疑问还来问本龙君呢？”她从椅上起身，手抚上虞渊肩头，又滑至后背，最后单臂半环住虞渊腰间。虞渊身子一软，整个人都钻进了敖飒怀里。
敖飒与虞渊的相遇，没有多么美好，反有几分尴尬。那天，虞泓叫虞渊去打鱼草。虞渊又贫玩，打完了鱼草，却忘记虞泓叫她不要在外太久的叮嘱。她路过一条河时，见其中有她未见过的水草，便摘了鱼草篮子伸手去够。但虞渊误判了她与那水草之间的距离，身子探地太前，一下摔进了水里。
虞渊瘁不及防,连化出鱼鳃防止自己室息也全不记得。她在水中扑腾着，想喊却喊不出来。她舍不得虞泓，她若没了，姐姐一个人怎么办？这时候，她忽感觉有一手捉住了她的辫子，将她整个儿提了出来，却不疼痛一下。
虞渊抹了一 把胎，看见自己面前是一个双刀髻女子，脸上带着一丝戏谑：“你可是鲛人？”虞渊吃了一吓，平时在姐姐虞泓的教导下，她将自身灵气与灵力隐藏地极好，断不是那肉眼凡胎能看出的。她缓过气，急向后退去，一面心想自己今天撞上的是何人。
“你不用怕。”那双刀髻女子再次开口。“亏得你还是鲛人，今若不是我,怕是你要变成第一条淹死的鲛人了。”脸上仍是一丝戏谑，不多也不少。
虞渊一下子羞红了脸：“谢谢你救我，我要回家了。”说完，她背上草篓正想走，却被那女子按住肩头：“你这头发衣裳都湿透了，如何向家中人交代？倒不如到我家中烘干了再回去。”
在被按住肩头的一瞬间，虞渊眼前忽出现了幻象，她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深蓝的水，泛起波澜，甚至有凉风拂过她的脸颊，咸腥的气味直撩拨着她的嗅觉。但这场景转瞬即逝，很快她目之所及之处回转成了河边。
虞渊转过身去，感觉眼前这个女子，周身围绕着压抑不住的灵气，与那一众凡人并不相同。且当时即使是在九浔，天气也有些发凉了。她放下心，点了头。
那女子的家却在龙王庙里。虞渊记得，这龙王庙荒废多时了，没想到还能有人在其中居住。那女子将虞渊领到庙里的一间侧屋，按布置看应是卧房。
火盆很快被拢好。 虞渊便凑上前去烤火。待身上衣物有五六分干，虞渊问起女子的姓名来。那女子微微一笑：“敖飒。”虞渊半半开玩笑地又问：“姓敖。大姐姐，你莫不是东海龙族？”敖飒抿嘴一乐：“连本体都忘记如何化，你这是猜的呢还是真看出来了？”
虞渊一惊，正要行跪拜礼，却被敖飒制止：“我现如今可不敢以东海龙族身份自居了。”虞渊问道：“为何?敖飒一脸轻描淡写：“犯了错，被赶出来了。”
实则不然。敖飒当年是东海龙王与龙宫外一不知名的龙女所生。虽后来被送至龙宫抚养，但因其母不是龙宫后妃，其他人表面对敖飒客气，内心却或多或少鄙其出身。敖飒亦不是痴子，自是感受到了，便故意偷盗龙宫中的珍器宝物，借此自龙宫中逃了出来。她当时虽是被赶，却也带了一包自己房内的物件。
当然，敖飒在人间时向为低调，不曾教人见过她化为龙的模样，只是在头顶盘起了如龙角的双刀髻。且她想虞渊年幼，尚不懂这些，未将全部真相告知。
虞渊好奇地追问：“你犯了什么错？”敖讽看虞渊一阵，说：“这不是你现在能明白的。”虞渊得不到回答，歪着头兀自想了一阵，忽然眼睛一亮:“我猜猜，你是不是惹你姐姐生气啦，才一个人搬出来住的？”敖飒被逗乐了：“不是。”虞渊接看说道：“我和我姐姐一起住，有时候我做不好事，她就会生气。但气过就过了，不会总沉着脸。现在她又要出去养活我们俩，又要忙家里的事……”虞渊说到这儿，一下子想起虞泓要独自养家的原因，身体不由得发了一阵抖，也不再开口。
敖飒察觉到虞渊的异常，关切地上前问她。虞渊摇了摇头，对敖飒说：“大姐姐，我要回家了。”敖飒见天色有些晚了，便送了虞渊一段路，并在路上得知了虞渊的姓名。临分别时，她还叫虞渊保守住她真实身份的秘密。
虞泓已经在家门外的小路上等虞渊回来了。见虞渊平安归来，又是欣喜又是焦急：“怎么才回来？”虞渊便将方才的事一五一十地与虞泓说了，独没有说敖飒嘱附过的事。虞泓心中一沉，在表面上尽量维持着平静：“洗洗手，去吃饭吧。”
虞渊听话地去洗手吃饭，一段回忆却断渐系于虞泓的脑海——
“渊儿，看什么呢？”
“姐姐，是今天先生教的书哦：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
“积水成渊的渊，和渊儿的渊是同一个吗？”
“是的呀！”
虞泓不知道敖飒是龙，却也认得那官盐商。呵，好个“积水成渊，蛟龙生焉”。
虞渊没察觉姐姐心中沉沉的。直升机当晚，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沉在深蓝的水里，水很温柔。水里还有好多尾巴上下击水的尖嘴大鱼，在她身边游来游去。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