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一次去国外旅行时,有个69楼的露台酒吧无论如何都想上去坐一坐,看看风景。于是伙同两个朋友,计划一起拿出一杯酒精饮料的价钱,换个呆在69楼露台看风景的滋味。穿着热带国家旅行必备的短裤衩和凉拖鞋的我们,和身边妆容精致,穿着细高跟配黑长裙的女生们搭着同一个电梯。虽然觉得有点格格不入,心里想着管他呢先上去再说,就一直搭到69楼。于是毫无准备地被美丽的前台小姐拦在入口,入口没有玻璃,觥筹交错的人群清晰可见。前台小姐说话温声细语,不厌其烦地对着穿着犹如农村小妹妹的我们说着抱歉,说着酒店有着装要求,必须穿着礼服和高跟鞋才能进入。我们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怎么能这样为难一个美丽又温柔的前台小姐呢。于是我们就又搭着电梯下来了,其间停在了30层,隔着酒店玻璃看到窗外夜景,确实是美轮美奂。

回国后回想起这段经历,觉得这实在就是一个阶层分化的典型。有人说你怎么不提前查一下露天酒吧的着装要求呢,提前准备一下不就得了,有什么好说的。想想能直接进去露台酒吧的人,应该不是我们这种想看看风景,还计划着三人合力出一份最低消费的路人。她们应该是在这69层的豪华酒店里赴完宴会,还想找个地方继续high的公主和公子哥。而这个近水楼台的露台酒吧,想必也是为他们而准备的。这个着装要求呢,也只是个障眼法而已,用来分离开不同的人群。这个障眼法多像是简历上的名企实习经历、海外名校学历这些头衔。普通人一看到社会上摆出了这样一条条着装要求,于是费足精力去准备,有的甚至不惜倾尽家人的所有,来换一套礼服裙和细高跟。而许多人没有深究的是,支撑这个障眼法背后的,究竟是一股什么势力。
有些人刻苦读书给自己准备了十几年,能够进入500强公司打个下手,感到异常欣慰。然后发现有个高中没毕业的人来实习跟自己同样的工种,然后这个高中没毕业的人后来的人生就是休学报读托福班,转身飞往美利坚。普通人费尽心力准备了一套晚礼服裙,把它视作自己的战袍。然后看到家里有许多晚礼服的姑娘,把礼服视如敝履。她们视若战袍的是另外的东西。
我懂得每个女孩总有穿着华服遇到一个王子的幻想。那个拥有殷实生活,有作为的,让父母骄傲,让别人羡慕的人生,就是这样一个幻想中的王子。通常过后遇到的不是王子,是骗子。不是感情骗子,而是卖梦想的骗子。
勤奋、努力、刻苦学习的女孩子,用学历和知识给自己准备一套晚礼服,而之后发现一套晚礼服还远远不够找到王子。于是你很着急,你很想拥有更多更多,并且要比别人更快,因为王子总是很少的。
于是卖梦想的骗子遇见你,发现你有梦想,有欲望,好,看中你了,对你下手。他们有的卖给你一两套晚礼服,名企实习,海外游学,留学咨询,可总是不告诉你真相。有的比较丧尽天良,设一个传销局,专门用来谋财害命,像尸沉池塘的李文星所遭遇的。大家总要走过许多这些坑坑洼洼了,才能对现实有点了解。确实,世界不是我们想的那样的。这是年轻人遇到的第一场人生幻灭,但是不要紧,一步一步来,会幻灭的东西还有很多。包括爱情、婚姻和人性。我们最终都会接受世界原来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可我们还是可以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觉得,当一个人放弃追求那些障眼法一般的晚礼服的时候,才可以开始面对自己的人生。换下修身礼服,穿上合身的棉衬衫或者麻布衣,也觉得舒服。说句老话,人想要在社会里生存,必须先认清在这个社会里,你的位置在哪里。这个社会的规则是什么,你的社会身份又是什么。虽然这不能给你带来许多丰硕的物质回报,但是能去除掉你内心许多不恰当的欲望,诸如快速成功,贪婪等等。你没有在内心挖出欲望的深坑时,骗人者不会恰到好处地填进你的坑。认清自我的位置,在海拔100米也好,-100米也好,总能脚踏实地开始走,不会被卖梦想的骗子推到坑里。社会说能够给你的,属于你的,你凭着努力勤奋去拿,也问心无愧。社会说不能给你的,不是属于你的,你再去多想也无谓。
当然,社会分了高下的阶级,人却没有高低之分,只有认为自己低等的人,和认为自己高等的人。社会说你是底层,你可以觉得不是。像我呢,不去69楼露台喝酒也可以去街上买杯芒果冰,发现喝起来还是芒果冰比较对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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