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奶奶

        谨以此文献给三天前去世的奶奶。

忆奶奶

        农历十一月初三，是我不能忘记的日子。我最亲的奶奶走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那天，当我们匆忙赶到家中时，奶奶已没有了意识，无论怎么呼喊，奶奶始终没有回应。奶奶的气息渐渐微弱，站在一旁的我显得那么的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奶奶就这样离开我们，泪水夺眶而出，不能自已。

      奶奶走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奶奶，再也没人应声儿了。这个世界上再也看不到奶奶了。满眼迷离，时下寒冬，远处的楼房已经模糊，远处的天空灰蒙蒙，黯然无色。

        奶奶一生坎坷，爷爷去世早，自己含辛茹苦养育了五男二女，七个孩子。在那个贫穷的年代里，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岁月的风霜与刀剑铸就了她坚强的性格，为了孩子们，她独挡风雨。人生漫漫路，她独自一人撑起一片天。

        也许是上天垂怜她一生的不容易。儿女们、孙辈们都极其孝顺。父亲、叔叔、姑姑从不缺她的零花钱，好吃的、好喝的更是不离手。奶奶最高兴的是儿孙们都回到家的时刻。给这个孙子喝的，那个孙女吃的，忙的不亦乐乎。我们总会说她:“留着自己吃吧！”奶奶也总会说:“我老了，吃不了这么多。”也许，对于奶奶来说，最大的幸福就是分享自己的幸福。

      奶奶有五个儿子，但只有小儿子常年在家居住。其他四个儿子都在外地上班。刚来到婆婆家时，只有奶奶与小叔一家子人，我与他们最为熟识，自然也最为亲近。每当我和老公过大休时，奶奶便会来到后院，问长问短。(在她心里，孙辈们永远都是小孩儿，没爹娘的照顾，当奶奶的不由自主要多关心几分)有时，奶奶会送来刚摊好的煎饼，不管好吃与否，干净与否，我们俩都会当着奶奶的面把它吃完。奶奶就在一旁看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更多的时候，我们会和奶奶一起吃饭。记得有一次，我吃奶奶炒的红萝卜，特别的香，满嘴的油。我一看，炒菜锅里，油把红萝卜都给淹没了。

        “奶奶，您年级大了，不能吃这么多油，对身体不好。”

        “嗯、嗯！”奶奶应着声儿。

        “香不香？”

        “香，好吃！”

        “好吃就行，”奶奶笑着说。(奶奶视力不好，自然看不清放油的多少。)

        父母不在家的日子，我和老公时常在奶奶家和小叔家蹭饭。那是我最快乐，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奶奶，我洗衣服呢，您的哪些衣服需要洗，我给您洗洗。”“不脏，不用洗。”“洗衣机洗呢，不费事。”“噢，那就把我身上的这件衣服洗了吧！”“行。”我索性把她的床单、被罩，枕巾一股脑的全扒拉下来，放进洗衣机里。“把我的衣服最后洗啊！”(奶奶知道自己的衣服很脏，怕弄脏了我的衣服。)每次过大休，只要我洗衣服，我都要为奶奶洗衣服。就这样，我们彼此之间关爱着，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还记得，因老公多喝了几杯酒，我们俩吵了起来，越吵越凶。父亲要动手打老公，在一旁的奶奶看见了，拄着拐杖气冲冲的走到父亲面前说:“要打，先打我吧！”父亲碍于奶奶的情面，当然更多的是不想惹她生气。便止住了怒气，老公也逃过一劫。老公已是当爸爸的人了，但在奶奶眼里，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

      今年，国庆节期间，我和大儿子要返校。奶奶坐在二叔家门口，我向奶奶打招呼，奶奶说:“给乐乐捎走两串葡萄吧。”“我那儿有，留着您吃吧！”“拿走吧，学校里有啥呀？”我硬是不拿。奶奶便生气了，我赶紧让儿子跑到屋里拿了一串。“都拿走。”奶奶今天怎么看这么清楚？“好。”我给儿子使了个眼色，儿子又故意跑了一趟，“老奶奶，我都拿过来了。”儿子也懂事，善意的谎言里是满满的爱。

      奶奶年事已高，糊涂的日子越来越多。每每回家，我和老公总要到奶奶面前，大声的说:“知道我是谁么？”奶奶昏花的双眼看啊、看啊，想啊、想啊，“你是，&&&？”“不对，再看看。”“过星期天呢？”“嗯......”奶奶笑了，我们也笑了。即使是糊涂的日子，奶奶总能记得我那尚年幼的小儿子。“泽泽，去叫老奶奶吃饭。”小儿子跑到里屋，“老奶奶，吃饭了。”“啥呀？”小儿子便大声说“吃饭了。”屋外的我们不禁笑出声来，再看，小儿子已搀扶奶奶走出屋来，一老一小，相互搀扶着，构成了一副温馨的画面。它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之中。

        这两年，对我来说也是多事之秋。孩子的姥爷和姥姥相继住院。我时常奔波于学校与医院之间，很少回老家，偶尔回一趟，也是匆匆忙忙，顾不得看望奶奶，从父母口中得知奶奶安好，我也便安心。

      往事的点点滴滴，是那么的美好与温暖。多么希望这份温暖继续下去。

      奶奶，您的衣服脏吗？让孙媳再为您洗洗吧！

      奶奶，您还头疼吗？让孙媳再为您拿点药吧！

      奶奶，您不是爱吃烤红薯吗？让孙媳再为您买一块吧！

      奶奶，您知道吗，我多想依偎在您身旁，再看您和街坊邻居们玩纸牌。

      奶奶，您应声儿呀！

      奶奶，心里无数次的呼喊。可是，奶奶再也听不见了。多想时光能够回转，我能在奶奶身边陪陪她、聊聊天，说说外面的事情，说说家里的长短。可惜一切不能了，时间很无情，人生很无奈。一副棺材，就把奶奶和我隔在阴阳两界，我们祖孙这一生一世的情缘就这么尽了，就这么消失在茫茫的尘世间。

        我们的日子，我们的世界，又不是我们的日子，又不是我们的世界。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时间依然，这世界依旧。人，一代代、一辈辈，来了，走了。生命啊！何其的脆弱。谁能阻止生老病死，谁又能起死回生，谁又能抵住衰老。好好珍惜身边的人，珍惜当下的生活，因为日子在继续，时间不等人。

      恍惚中，我又看见坐在胡同里的奶奶。

      (附:今天，看见小姑发的视频，“奶奶，”我不禁叫出声来，“不会的！”心想，突然泪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