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所忆

今夜，已躺床上准备睡觉。突然，电闪雷鸣，一道紫光闪过，雷声紧随其后，如同高楼轰然倒塌，楼下电动车发出来刺耳的警报声，伴随着一个小孩凄厉的叫声。

又一阵电闪雷鸣，雨点砸下来，敲打着玻璃窗，一会明一会暗。两娃兴奋地观看闪电……

这样风雨交加的夜晚，让我想起了在他们这样的年纪，无数个这样的夜晚，我的小小的心脏承受着巨大的恐惧的袭击。我担心天塌了，窑洞塌了，水淹了。

每每这个时候，都停电，黑黢黢的。家家户户点起了煤油灯，打开门，男人们拿着铁锹，打着手电筒，或者提着马灯。那会村里很穷，连雨衣雨鞋都没有，大部分人是用化肥袋子折回去一个角，戴在头上，腰里用一根绳子绑着，只有少数人有雨衣雨鞋，也是在外的亲戚寄来的二手的，也很奢侈了。

也许，你很纳闷。这样的雨夜，不是应该乖乖地呆在家里吗？

不是的，在山村里，这样的雨夜，是最危险的。谁家的水路没管理好，也许会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或者窑洞塌陷，山体滑坡也是有的。我见过窑洞塌下来，压死一头驴。

这样的夜晚，农村人是不敢睡觉的。他们担心房子的安全，家人的安危，田地的收成。他们是真正的土地的守卫者。我也见过，大雨倾盆，在雨里，他们拿着铁锹，奋力填补洞口，拼力挖出另一条水道，把洪水引走……我见过他们把袜子脱下来拧水，从雨鞋里倒出的泥水，也见过他们提着两只布鞋，光着脚在雨地里奔跑。

我也见过雨中，他们扛着镢头，拿着铁锹，冲向他们的坝地。洪水在上面奔流，他们在下面挖一个口子。稍有不慎，会被一起冲走的……也许有人会说，生命至上，不能冒险。但是对于他们而言，土地和粮食就是他们的生命。

那些年，那些人里，有我的父亲，那瘦弱的身影，在大雨中扛着着铁锹，挥动着手臂，呼喊着，不时地用泥手抹一把脸，甩出去的不只是雨水，大约还有汗水吧。

也许他们才是土地真正的主人，是土地最后的守望者，是农村最后的坚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