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

我有多久没有看到过星星了？想来很久了，是很久了。

凌晨的星星

十年前出发去镇江上大学的前一天晚上，我在炕上躺着，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索性不睡了，把凉席卷了，带到院子里铺开躺下。

月光洒在院里的香椿树上，素白流辉，树影映在白墙上，像一幅淡淡的古画。忽然我看到房顶上有人影攒动，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屋顶凉快，上不上来？”

我抬起头，看着月光下挥着手的父亲，“那就上！”

就这样，我俩在房顶上躺着，望着静静的天空，看着那弯月亮从东边挪到西边，看着天上凝视着一切的眼睛闪烁着。我们聊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时而有话，时而无话，就这样渐渐睡着了。

我记得那晚的夜很明亮，亮得可以让我一眼看清未来寥寥无几的回家之路。

我想起更早些年的时候，是妈妈送我出发去初中报到的。那时候我还觉得家里到运城是最远的距离。学校入学的事情都办理完毕了，妈妈该要回去了。

我怯怯地问妈妈，要不你今天住下来，等明天了再回去。

妈妈说，“今天就已经开学了，你只能住在宿舍里。我住下来也是得在外面了，也见不到你，那不如今天我就回去好了。”

我没有说话，愣了半天才点了点头。

我跟着妈妈一起走到了教学楼区。妈妈说，“我看着你，你先回宿舍去。看你回去了我就自己走出学校，坐个车就回去了。”

我说，“那好吧。”看着妈妈转身背过我，我转身就走了，准备穿过教学楼的时候，我一溜烟爬到了四楼，在墙边探出头准备望着妈妈的背影。

我看到妈妈正看着我，像是一眼就看到了我的脑袋。我看着她拿着手机通了个电话，转身披着星光，走出了校门。那天的星星很黯淡。

后来妈妈每每提到这一幕，都红着眼。她说她一边哭着一边打电话给爸爸，“娃躲在楼里一直回头看着我，我走不了，走不了。”爸爸说,“赶紧回头就走，总会有这么一下子的。早点比晚点好，不要再回头。”

后来我发现，我人生的每一次出发，都会在他们心口上划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