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滑稽的菠萝
夜。
大雪纷飞，越下越大，鹅毛一般飘落在地上，雪白一片像一块巨大的反光板，照得整个城市通亮。
颜慕妮与扈杰分开，并没有回家，而是指挥着出租车司机朝另一个方向驶去。这条路行人和车辆越来越少，偏离市中心不少，但也尚未出了城区的范围。
但因为大雪的缘故，车辆依然行驶得很慢，司机偶尔踩上刹车，颜慕妮有种汽车在冰面滑行的惊险感觉。
“这雪太大了，好些年没有下这么大的雪了。”司机一边把控着方向盘，一边说道，“小姐，你一个人到这么偏的地方可不安全。”
颜慕妮的眉头皱了皱，看了看车上的营业证，那上面有司机的照片，还有车牌号，随即打量了那司机一眼。这司机穿着件黑色皮衣，从倒车镜中看得出他大概40岁上下，一张方脸，憨厚老实，与营业证上的面貌相似，确认应该是同一个人，她这才轻声回应：“我有朋友在那，还有，不要叫我小姐。”
“噢，对不住啊，妹……噢，不，女士，女士。”那司机大叔摆弄着他的见识，“是从广州回来的吧？见男朋友？”
没有必要和一个陌生人解释那么多，颜慕妮想着，身子朝后靠了靠，然后从鼻腔中发出一个慵懒的声音。
“嗯。”
司机讪讪笑了笑，大概也猜到颜慕妮不愿意多说，便也不再出声。一路上车并不多，只是路况不太好，平时大约20分钟的路程，时间翻了一倍。
即将到达目的地，司机再次开口：“前面拐角有个大坡，上了坡就到地方了，我就在坡下放你下来吧，没装防滑链，不好上坡的，女士。”
这意味着她还需要自己走一段路，颜慕妮再次皱起眉头，但她也知道司机说的是实情，于是并没有反对。
颜慕妮在坡底下了车，出租车便开离了这里。她戴上连衣帽，也不朝坡上走，却是从手提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在坡下面，穿了高跟鞋，你下来吧。”
听筒中传来略微有些粗俗的声音，然后挂掉了电话。没一会儿，一个身影出现坡上面，一步一滑地朝坡下走来。
那个身影披着件普通的绿色军大衣，胸口敞开着，露出里面的毛衣，他没有撑伞，也没有帽子，所以他的短发上沾染了一些白色的雪花。
他一边走一边用拇指和食指把香烟从嘴上捏下来，弹了弹烟灰，然后喷出一口烟圈。
“颜大小姐。”来人微微佝偻着背脊，嘴角挂笑，看起来有种混不吝的气质。他来到颜慕妮身前，上下打量一番，吸了吸鼻子说：“啧啧啧，羽绒服配黑丝，打扮得挺骚气啊，刚约会来？”
说着，那人伸手要去挑颜慕妮的下巴，颜慕妮不由得把脸藏进围巾里，紧接着后退了两步，说：“刘杨，我现在转身就走，你信不信？”
刘杨马上双手举起，脸上神色不变，嘴上却是说道：“好好，不说，我投降，你厉害。”
“拿来吧。”颜慕妮皱着眉，一手抱在胸前，另一手朝前伸出。
刘杨把抽得只剩滤嘴的烟蒂随手弹飞，吸了吸鼻子，将腋下夹着的文件袋拿出来，抛给颜慕妮。
颜慕妮堪堪接住文件袋，瞪了一眼刘杨，然后解开捆绑袋口的绳子，打开文件袋，从其中取出一叠文件，以及一沓照片，借着昏暗的路灯快速翻阅起来。
刘杨的父亲是货车司机，一直挂在扈杰家物流公司旗下跑业务，所以刘杨从小就对许多基层司机的事情极熟，这也是颜慕妮要他帮忙查的事情。
风雪仍在继续，雪花片片落下，沾染在颜慕妮正翻阅的文件纸上，颜慕妮只能翻过一页便抖掉上面的雪花，视线再扫过另一页。
“诶，我说颜大小姐，扈杰家哪里得罪你了？干嘛要查他家老底？”
颜慕妮大致确认了内容，把纸页和照片重新放入文件袋中，瞥了一眼刘杨：“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哎哟，扈杰他爸怕是要倒霉了吧。”刘杨轻笑一声，用浮夸的语气说：“呵，真是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女人，啧啧。”
紧接着，刘杨恍然大悟一般又说道：“哎，不对，你不会是想当扈杰小妈吧？”
颜慕妮把文件袋放进手提包的动作一顿，旋即说道：“管住你的嘴。”
刘杨吸了吸鼻子，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说：“好好好，我不说话了行不？”
“东西收到了，该掏钱了吧？”刘杨再次吸了吸鼻子，向颜慕妮伸出手。
颜慕妮心中涌起一股厌恶感，还好今天她戴了围巾，不然她的表情一定十分明显。
“资料还不全，今天先付一半。”
刘杨的脸板了起来，猛地吸了吸鼻子说：“你这样就不厚道了，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功夫吗？后面的一定会给你的。”
“我不管你费了多大功夫，我只要结果。”
话音未落，颜慕妮就看见刘杨的目光越过她，看向她的身后，朝一旁“呸”的吐了一口唾沫，吸了吸鼻子，低声说了句：“晦气。”
紧接着颜慕妮的手腕便被刘杨拽住，只听刘杨说了声：“走。”
颜慕妮觉得蹊跷，扭头去看，只见从直路上走来两个身影，这两人都穿着皮衣，脸上各自戴着鬼面具，手里提着修车用的扳手，径直朝颜慕妮和刘杨走过来。
刘杨和颜慕妮两人朝坡上走着，只是地上积雪有的已经融化，雪遇到水便成了冰，颜慕妮的高跟鞋不停地打滑，大大延缓了两人的行动速度。
这人的衣服有些熟悉，颜慕妮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但是那人应该不会这样没有脑子吧，她这样想着，正看见那两人一前一后跑动了起来。因为颜慕妮的原因，那两人很快便追上了他们，并将她和刘杨堵在了坡上。
颜慕妮的脸藏在围巾下面，看不清表情，只是一双眸子不停地打量着二人，但刘杨却是微微喘息着，向前迈了一步，挡在了颜慕妮的身前。
“你们要干嘛？知道这里是谁的场子么？敢在这里办事？”刘杨的昂着脖子，看着这一上一下堵住他们路的两个人。
“哼，我管这里是谁的地方，你们俩动作快点，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其中一个低哑着嗓子说，应该是刻意改变了声线。
“特么的划条道来……”
刘杨还想说些什么，谁知站得离他比较近的一个面具男，突然抬腿踢在他肚子上，嘴里还恶狠狠地骂着：“划你么。废话少说。”
“把他们手机抢下来，别让他们打电话。”那个年纪稍大的面具男说着，率先动作朝颜慕妮和刘杨冲过去。
可颜慕妮却先他们一步，她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年长一些的面具男，把手机举在半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是“110”，且下面正有计时器在走。她语速稳定但快速地说着：“我在金枫路遭出租车司机打劫，车牌号：赣G4454B，司机40岁左右。他们打了我朋友……”
颜慕妮把重要信息全部说完，手机才被夺了过去，那年长的面具下，眼中透出一丝震惊，指着颜慕妮说：“你……”居然一时间忘记了去挂电话。
“他们抢了我的手机，啊，救命啊。”颜慕妮大声喊了起来，那面具男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按下了挂机键。
“疯女人……真晦气。”那面具男把颜慕妮的手机往地上一扔，“特么的，她报警了，快跑。”
面具男中一个人还想说些什么，却是被另一个人拽着就朝坡下跑去。
“特么的打了人就跑？”刘杨见局面转变，起身就扯住后面那人的后颈，把他拽得摔倒，那人的面具当即掉落在雪地上，露出一张二十多岁的方脸，那人再起一脚朝刘杨踹过去，却是被刘杨跳开，他也并不恋战，慌忙起身就跑。
刘杨“呸”的一声朝一旁吐了口唾沫，抓起地上一捧雪，朝那个方向扔过去，嘴里骂骂咧咧地回到颜慕妮身边。
“妮妮你没事吧？”刘杨吸了吸鼻子，他的语气里并没有关心，反而透出一丝好奇：“你刚报警了？你怎么知道……”
“你没自己跑，倒是让我觉得有些意外。”颜慕妮接过项链，轻描淡写地打断了刘杨的话。
“你说什么呢，我们是同学嘛，感情这么好，我怎么可能自己跑。”刘杨嘿嘿笑着说。
“我看是惦记着钱吧。”颜慕妮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说着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刘杨说：“密码6个8，一半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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