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央美办的青州造像展,萌生了把“青州风格”整得稍微明白点的念头。虽然不打算在佛教美术这块下苦功了,但对“青州风格”的兴趣还是要抢救一下呢。展览的repo其实是知识整理的过程,会很枯燥。顺便给大家参观“梵天东土 并蒂莲华” 展扔块砖头。
此处阐明一下我的观点:博物馆收藏保管的佛造像属于文物,文物具有历史价值、科学价值、艺术价值,已经没有宗教意义了。博物馆展厅是个展览、传播知识的场所,这个场所理论上是中立的,没有义务为信徒表达宗教诉求创造条件。而且博物馆藏品已经剔除掉了原有的实用功能,拜佛恰恰是不把造像当文物的行为。我反对在展厅里拜佛,咋没见有人拜珐琅彩呢?
学习笔记也打算少说佛教,多说文物。
——————这是废话结束的分割线——————
1996年,青州龙兴寺北部发现一处佛造像窖藏,出土北魏至北宋时期的佛造像400余件,引用一段官方记录:“造像出土数量之大、跨越年限之长、造像品种之多、雕刻技法之精,贴近彩绘保存只好,在我国佛教考古史上实属罕见”。同时入选1996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和中国二十世纪百项考古大发现,足以说明龙兴寺窖藏的意义。
北齐 彩绘佛立像。捂心口,这件太美了在考古学和宗教学之外,可能普通观众第一次看到龙兴寺窖藏造像,最直观的印象是美。
龙兴寺窖藏纪年最早的造像,北魏时期我第一次见青州龙兴寺窖藏出土的佛造像是在新开幕的国家博物馆,佛和菩萨的迷之微笑令人恍惚。此前看明清佛造像更多些,佛陀表情庄重、严肃,隔着六道轮回的距离看,似乎难以作为纯艺术品去讨论工艺和造型之美。龙兴寺的造像却因那一抹发自内心的温暖笑意,染上了人间的气息——剥离宗教语境,作为雕塑,它们仍是至美的。
宋代造像是纪年最晚的一批龙兴寺窖藏的发现过程,可谓惊心动魄。窖藏发现者庄明军先生回忆,1996年9月,青州师范学校修操场时,零星出土过佛造像残件,然后就被盗掘分子盯上了。10月5日深夜,庄先生机智地阻止了一拨盗掘分子,他打着手电从盗洞里看到“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石佛像”,经过令人难忘的不眠之夜和撕X(!),10月6日,抢救性发掘开始。
北魏晚期 东魏-北齐(局部)经勘测,龙兴寺窖藏东西长870厘米,南北宽680厘米,面积近60平方米,深200厘米;中部有一条南北走向,长630厘米、宽90厘米的斜坡,为开挖窖藏时所留,专家认为斜坡是为便于掩埋时用车运送造像修的。虽然发掘简报显示窖藏出土佛造像数量为400余件,但因这批造像均为残件,体量从几厘米到一米多不等,实际数量可能达数千件。残件一共堆叠为三层,均为东西向放置。较完整的石造像置于中部,小块残件用较大的残件覆盖,其他材质造像置于底部。顶部的造像上发现了席子的印纹,说明造像被掩埋前曾盖以苇席,它们是被仔细埋藏的。(以上资料来自《青州佛教文化与龙兴寺佛教造像》,这本书收录了发掘人员的回忆录,其他内容不太推荐,有点水。)
窖藏土坑全景+造像放置情况。图片引自《青州龙兴寺佛教造像》龙兴寺窖藏主要有七类材质:95%以上为石灰石造像,其它5%为汉白玉、花岗岩、陶、铁、泥、木制成。造像年代跨越北魏、东魏、北齐、隋、唐、北宋的500年光阴,90%以上为北朝晚期造像,以北魏后期、东魏、北齐的数量最多。
北齐龙兴寺窖藏发现者的经历,读之令人起鸡皮疙瘩:“地下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石佛像,层层叠叠堆砌在一起,就像打开了一扇地下宝库的大门,里面是五彩斑斓,或鎏金,或彩绘,或朱砂红,或石绿或石兰,颜色因为受地下湿度和水分的作用,都十分鲜艳夺目。因为是十月初的早上,在靠近洞口的石佛像上,还凝结着许多水珠”。这段文字有着古代寻宝传说的叙述模式,一边读一边就感受到了发现者的激动和紧张。
北齐-隋代魏晋南北朝时期是一个文艺自觉的伟大时代,遗憾的是关于那个名家辈出的时代,我们只能在史料和不多的物质遗存中来猜测。青州龙兴寺窖藏的发现,仿佛一扇通往1600多年前的时光之门,让我们可以更合理地想象王羲之、王献之、顾恺之、陆探微、谢赫、张僧繇、杨子华、曹仲达生活的年代,美所企及的高度。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