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在张家港好些年了,侍弄花草树木,租摆,零售,维持生计。大新镇上很多人认识妈妈,孩子们叫她“花奶奶”。
前两年,爸妈给弟弟在市区买了套学区房,弟弟在老家开店,孩子们没过来读书。爸妈给房子贴了好看的新墙纸,我去选的,算作送给他们的礼物。爸妈过来住过几次,后来也没有时间过来,他们喜欢这个房子,老家来人就会带去看看,算是他们置办的家业。
他们在镇上有两个花圃,一个在松山桥的北边,地方大,养了不少树,还圈了一小块地,养鸡,养羊。我和弟弟家吃的鸡和鸡蛋,都是妈妈供应的。羊是朋友送我的两只,那两只生小羊,再生小羊,最后有十二只,妈妈真是个繁殖动物的能手。
妈妈对动物很照顾,说它们不能吃凉的,每天四处收集它们的口粮,晚上用大锅给它们煮,累坏了,自己的饭都吃不上了,全家人都苦口婆心地劝她,最后,陆陆续续地卖了。
他们还有一个花圃在街上,充当门面的功能,是政府的一个闲置的院子,爸妈人缘不错,得以长期租用。院子里有三颗大树,夏天,香樟,三角枫,华盖可遮阴,秋天,山楂树上挂着红红的果子。
院子里也有很多售卖的植物。傍晚,爸爸经常用软管喷淋浇花,晶莹剔透的水珠,在阳光下化成细雾,四处喷洒,蔷薇,三角梅,柠檬树……都喝得饱饱的。
旁边有三个大的温室,爸爸带着人亲手搭建,焊接钢架,再蒙上几层薄膜,还有简单的保温系统,也可打开透风。可惜夏天如果来一场大的台风,局部会掀翻,爸爸要爬上去重新修缮。
爸爸曾经做过木工,心思善巧,手也巧,小时候老家的门窗,橱柜,都是他设计的。别人家都是在墙上安几户窗,我家是半墙青砖,半墙窗,采光特别好。
爸妈常年在花圃,主要生活区在一楼,方便有人买花的时候,跑进跑出。四方桌,简易的房间,卫生间,我们不用了他们拿回来的一些收纳柜,一应俱全。
爸爸在大树旁边,用白色的彩钢瓦搭建了一个简易厨房,用了好些年了,墙上没有粉刷,经常溅水的地方青苔斑驳。他觉得租房做生意说不准,不知道哪天就搬了,能用就好。
厨房的屋顶留了空,好像天窗,油烟直接排到户外,天好的时候,阳光从天窗照射进来,砧板上的菜,增添了几分颜色。
地上是水泥,如果地上泼了东西,自来水可以直接冲地。备菜就在厨房外面,一片空地,杀鸡,杀鱼,尽管施展手脚,垃圾也不用分类,一股脑儿扫走。
勺子,铲子,过年的香肠,腊肉,都用钉子挂在墙上,一溜排开。这让我想起我的爷爷,他将大大小小的竹篮子,塑料筐,吊挂在屋顶上,放置干粮,杂物。油烟机下面有一块木头搁板,油盐酱醋,瓶瓶罐罐,散落在上面,因为没有柜门,拿取很方便,适合他们忙碌的节奏。
爸妈觉得灶台上碰了不粘手,锅碗碰了没有油腻,最能检验一家人的勤快。每次来我家,摸一摸灶台,他们都感到满意,女儿操持家务,井井有条。条件有限,他们在他们厨房里也尽可能地体现他们的勤快,碗柜里的碗筷,锃亮。
厨房很挤,过道里只有一个人转身的距离,刚好够一个人站在炉灶边。我去那边这么多次,今天第一次进他们的厨房,给他们做饭。
等待开锅的时间里,听着外面买花人讨价还价的声音,我细细地观察着这个小天地,竟然有一种粗粝的秩序感,和一种居无定所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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