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不需要再见，因为只是路过而已，遗忘就是我们给彼此最好的纪念
——林徽因 1
初中开学以前，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乖孩子，对父母言听计从，对朋友唯唯诺诺，对喜欢的女孩，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光阴。
我深刻的认为，作为一个孩子，早恋是可耻的。那时候只有暗恋。暗恋的苦，就像偷父母的钱买了特难吃的柿子饼。那样涩口，却不敢提只言片语，只能自己慢慢品味其中略有的那么丝丝甜味。
直到我背着书包，来到新的学校，认识新的同学。就连那丝丝的甜味，却也在不知觉间，从嘴边溜走了。
一直都说我是一个乖孩子，第一天上课是母亲陪着我来的，在走到三楼以前，我还对我新的生活充满着幻想。
“滚”，一声怒喝，把我从幻想中，吼了出来。
我扭过最板正的学生头，看见了他，牵着蹒跚学步的小孩子，那样温和，我紧忙拉着母亲像旁边挪了挪，我母亲不是一个软弱的女人，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当时为什么一句话也没说。可能她觉得小孩子不懂事吧。
可是那个小子，从穿着到长相，都不像是一个小孩子啊，为什么他敢理那么长的头发，为什么他敢穿破了洞的牛仔裤。
简单的报了名之后，我送走了母亲，我要一个人面对新的，或可怕，或可爱的生活。
我以为班级同学都到了，开始发书本的时候，他敲了几下班级的门，走了进来。那几步，在我眼中和他的弟弟好像没什么区别。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的，怎么才来，你能不能好好走路？”可爱的女老师，一定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我叫钱多，th镇的，我送我小弟和我妈上车了，来晚了。”我看他的长相，钱好像就挺多。据说这种心理叫仇富。
“你坐他后边吧，一会儿领书，然后上课。”以我当时的学问，能想出的四个字的词只有死亡一指，仿佛带着剑气一样，铛的撞在了我身后的桌子上。声音在脑子里久久不停。
他还趟着同样的步伐，走到了我身后。那句能不能好好走路，好像是对我说的一样，在以后的日子里，基本是我对他说过的最多的话。
“我叫钱多，小名钱东，我不喜欢别人叫我钱多。”他具体的表情我已经不记着了，或许是当时根本没敢看他吧。
“我叫陈亮。”
2
熬了半天，终于到中午放学了，和我一个村子的同学，觉得和新朋友来说，比我要熟悉。
到现在都忘不了，也不理解的一句话，就是“你和马凤龙一个班的吧”。一个村子的见到总会说这几句话，仿佛有多么幸运一样，当然不是对我。
“李峰，你和马凤龙一个班的吧？”在一个新的环境，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和他打招呼，“是啊，刚才还和他一起去吃的饭，你呢，和谁一班啊？”
“我班级同学，我都不认识，我先回班了。”说着，我逃也似的走了。
远处，他们又聊了起来。
“你和马凤龙一个班的吧？”
“嗯，你呢？”
“我班没啥狠人，你运气真好，和马凤龙一班，我和钱东一班也行啊，咱们学校，你说他俩谁能当老大？”
“马凤龙吧，不知道，反正他俩也不用争，关系都挺好的。”
那我算不算得罪他了？我的日子还能好过么？
走到班级门口，站了一列同学，因为好奇，我从后门向班级看了看，一男一女在聊天，男的是钱东，女生不认识。听说叫钱铭。这应该算早恋吧？
我也想。
她就在我身后八十米左右的班级。八十米，可能是曾经的三年，可能是未来的十年。
终于，我可以进班级了，钱铭和那个女孩在一个班级，他们班女生长的怎么都那么漂亮。
下午放学，最欢快的时光要到了。
多幸运，我能和她寄宿在一个老师的家里。最美好的便是放学后的时光。她比我走的快多了，总是能在我之前到家，仿佛在等我吃饭。
可是，今天我还没回家，她能不能等着急了？
“借五块钱，陈亮，他们都借我了。”钱多可能有点羞愧的和我说吧。
“那你啥时候能还我？”我是想拒绝的。
“有钱就还你了”钱多不耐烦的说。
我只敢顺从的掏钱，“那个，你…能…能不能好好走路…”我不想我这五块钱白死。
“行。”
3
尽管发生了很多不愉快，我还是愉快的回到了家。和我想的一样，她在我们的教室里等着了，旁边的座位理所当然的给我留着。
“你怎么才回来？咱们不是一起放学的么，对了，你和谁一班啊？”这是她今天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刚才研究一下学校旁边都有什么。”心虚的说着慌话，“我和钱东一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竟有些自豪感。
“那你运气挺好啊，听说他在以前的学校混的挺厉害。”她有些羡慕的说。“不像我班，只有李洋，还是跟马凤龙混的。听说李峰和马凤龙一班，他俩好像还有什么亲戚。”
“亲戚有啥用，我今天还告诉钱东，以后走路好好走呢。”说着，竟有些骄傲，我也不知道优越感是从哪里来的。
“你别吹了，你谁都不认识，还敢那么说钱东呢？”她嘴角向下裂，下嘴唇往外撇。认识她这么久了，我知道，她不信。
“不信，明天你问他，我要是说谎就是王八蛋。”我确实没说谎。“别说了，吃饭了，我帮你盛回来吧。”
“吃完饭，你能陪我去靓丽一点买点东西不？”靓丽一点是学校附近一个小饰品店，很受女孩子欢迎。
“没问题。”
其实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哪也不想去。不过没有她的地方会更陌生吧。
“那就是钱东，他旁边是钱铭，钱铭是你们班的吧，他俩真厉害，在学校旁边就敢牵着手走。”我可能在希翼着什么，想听她说出我心里想说的话。可是在我现在看来，跟扯淡没什么区别。
“这个女的怎么一点也不自重，现在找男朋友，肯定长久不了啊。”她说 。
……
其实这个店也没什么好逛的。
“你看我这个发卡好不好看？”她比着天蓝的发卡，在夕阳下熠熠发光。
“不好看。”失恋的少年，心里尽是无尽的愤懑。
汪。
其实，我挺感谢那只黑色大狗的，她第一次搂住了我的胳膊。一直告诉自己不要瞎想的我还是瞎想了。她可能也喜欢我。就说这个时间是欢快的吧。
4
一个人有两个心房，笑的太大声，会吵醒旁边的悲伤。
还没从昨天的甜蜜中走出来，在晨光里，碰见了马凤龙和围着他的朋友。马凤龙舞着甩棍，像朋友们炫耀着。
都说了还没从昨天的甜蜜里走出来。
“这玩意，有啥玩的，我都玩腻了。”少年心思作祟，其实他玩啥和我真的没关系。当然，一分钟后，我就领悟了。
“你说啥，装逼，还玩腻了，来，我看看你到底多厉害。”说着，马凤龙就向我走了过来。
“我家里也有一个一样的，你等我再开学给你拿来。”我只能苍白的解释。
“我看你多厉害。”他并不想听我的解释。
李峰抱住了他，“是，他家里是有一个，我见过的。”那刻的李峰，就像我在电视里看过的英雄一样。
“滚。”
英雄也是一刻的，李峰松手了。
这时上课铃响了起来，对李峰是一种解脱。“别闹了凤龙，上课了。”
对于我也是一种解脱，上课了，你快走吧。是的，李峰走了，围着马凤龙的朋友也走了。
就剩我俩了。
慌张的躲过了马凤龙的飞脚。我终于爆发了。不对，是我脑子爆发了，“我应不应该还手，还手能不能打过，他会不会找更多人打我。”
“都上课了，你俩在这干啥呢？”钱多的声音从我背后传了过来。
“你能不能好好走路。”我昨天也这么说了，应该没事，这样会显得我很厉害吧，马凤龙应该不能纠缠了吧。
“他和我装逼，我今天非得揍他一顿。”马凤龙这个人好像挺有毅力的。
“别的了，我班的，要打，你也趁我不在的吧。”钱多并没有把我说的话当回事。
“行，我给你个面子。你以后看见我绕着走。”这明显是对两个人说的话。说完，马凤龙走向了教学楼。
“走吧，回班级吧。”钱多一边笑着，一边要搂我肩膀。
我顺手推开了他的手，我不喜欢和陌生人过多接触。“他让你看见他绕着走。”我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向了教学楼。
其实，我挺感谢他的。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了。放学的时候，我伴着“你能不能好好走路的声音。”把我回家坐车的最后五块钱给了钱多。
“没钱你坐什么车，走着回家得了。”那个乘务员在我看来，比马凤龙都可怕，可怕一万倍。在她面前丢脸，如果不是家特别远。我真的想走回去了。
“给你钱，我俩的。”
5
放假的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两天过去了，我不想去上学，我怕马凤龙问我哪厉害，我怕钱多问我借钱。我怕老师问我作业写的怎么样，但是想想放学后，她在家里等我吃饭，一切，又充满期待了。
返校的客车上，我俩并排坐着，她说她想和马凤龙一班，觉得他长得帅，她说我长得不好看，让我换一个发型，她说她学习不好，初中上完就不上了。她说今天放学还要和我去靓丽一点。我说“好。”
今天下午放学，希望还有那只狗，可爱的黑狗。希望还有那个夕阳，会把天蓝色的发卡照的熠熠发光。
“你笑啥呢，把作业交了。”数学课代表来收我的作业。以我的成绩，肯定会马上交的。不过这次交不了了。因为早上碰见钱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作业借我抄一下。”
“再不交一会儿自己给老师送去吧。”数学课代表来了四次之后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钱东，你得写到啥时候啊，你这个写的也太慢了。一会儿你去交吧。”不过我想多了。
“谁没交作业，站起来。”数学老师的语气，表情，我都忘记了。仅仅记着，那是我第一次站着上了一节课，和钱多，我们俩。要不是怕他揍我。我一定会实话实说。
不过，那次没白站着上一节课，以后每个星期一上学的时候，我都要帮钱多抄作业。
新学期，开学了三个月，我终于习惯了陌生的环境。不过，我在也见不到等我吃饭的她了。她和马凤龙在一起了。
钱多后来也失恋了。那次我没回家，陪着钱多，一起去学校旁边的小饭店。喝了四瓶啤酒后。他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我俩青梅竹马啊，我喜欢她三年了”他说。
“我俩青梅竹马啊，我喜欢他三年了”我说。
“我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就不等我了。”他说。
“我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就不等我了。”我说。
“我想打她。”他说。
“我想打他。”我说。
最终，我俩谁也没动手。他舍不得，我打不过。
酒醉之后，我俩拜了把子。他比我小一岁，不过他是大哥。
我俩后来还是给马凤龙打了。
6
那天还是她回家等我吃饭，不过眼睛是红的。
“马凤龙和我分手了。”她哽咽着说。
“吃完饭咱们俩去靓丽一点吧。”我开心着说。
那天的夕阳是血红的，可能是鲜血流到了眼睛里，看什么都是红的。
在靓丽一点我碰见了马凤龙和他新的女朋友，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偷袭了他，却也仅仅就帅了三秒。
天知道一个学生为什么天天拿着甩棍。
在被他骑着打的我，眼看要服了的时候，比我小一岁的大哥带着人来救驾了。
那刻，他不是英雄，我也不是英雄。
整件事情被学校和家长知道了。她退学了。
多年后我对钱多说 “你那天不来，学校就不会知道，她就不会退学吧。”
“她不退学，又能怎样？”
后记
去年同学会的时候，酒过三巡，玩真心话的她输了。
“初中的时候，你喜欢谁啊？”提问的人我忘了，因为，我也喝多了。不过，她的回答我会一直记着。
“陈亮。”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