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河蚌,生活在一条清澈的河水中,从出生时我便有了笨重的蚌壳。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缓慢成长起来。身形已如鸡蛋般大小,身上布满了细密的青苔。我整天无所事事地从水边悠游,有时去拜访一下临近的同伴。有一次,当在我拜访沿河岸的同伴时,同伴却有些不对劲。它艰难地从壳缝中探出一点,气若游丝:“嗨,你来了。”我惊讶,小心的凑上前去,疑问:“你这是怎么了?”它又低低地说:“我这是要结珍珠了。”说罢,它又缓慢地缩回壳中,闭门不见了。
随后我又去拜访了其他的同伴,结果发现它们都是一副病态的模样,瑟缩地躲在水里,用绿油油的水藻遮掩了自己的身子,他们都要“结珠”了,为什么我没有结呢?我心中莫名来了一股郁气。
河蚌不久之后,同伴们被一群人给挖走了。鱼儿悄悄细语,说是因为它们“结珠”了,成为有价值的河蚌。我每每听到这儿,就把身子缩进黑暗的角落里,我不愿意让它们发现我是唯一一只没有价值的河蚌。
郁气越积越久,我就越想证明自己。于是我开始苦盼自己能够“结珠”的日子。我日夜都去往同伴昔日的住所,渴望能够从中找到“结珠”的机遇,我还去追寻人类的脚步,渴望他们能将我从这片我从小生存的水域中带走。有时我甚至摒弃了天生的怯懦,借助流水冲向河岸,来到人类的眼前,我渴望他们能发现我。而我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证明我是一只有价值的河蚌。
再这样盲目追寻的时光里,我早已是累得精疲力竭。青苔早已爬满了我整个蚌壳,在它的掩盖下,我看起来似乎已经不是一只河蚌了。
就在我迷离之际,我的身体内部却开始产生一丝痛感。起先是极其微弱的,像我那不经意间才察觉的心跳,一点一点,但却一直存在。几日后,当我顺着流水向前上冲的那个瞬间,一股钻心的痛倏然从内部传遍我全身。我痛得在流水中踉跄地跌入水底,身子像被人猛踢一脚的石子一样,骨碌碌地翻了数十下,最后“砰”的一声砸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我蚌壳发出一声闷响,壳上的青苔像绽开的烟花一样四处散开。而我无暇顾及这些,只是瑟瑟的发抖,试图用时间来平息这钻心的疼痛。
我“结珠”了,这是我在稍平息些痛苦之后第一个念头,但随着而来的却不是那想象中的极度喜悦,而是无尽的痛苦和恐惧。我想要舍弃它放弃它,但却根本甩不掉!只能永无休止地将它一层一层地包裹,来换回短暂的平静。
在那段无尽的黑暗和疼痛中,一切都随时间而重归沉寂。我好像是死去了,但当那一波又一波的疼痛袭来时,我才惊醒:我还活着。
河蚌当我再见光明时,是被七八个人给合力抬出河面的。他们热烈的讨论着,无一不是在说我腹中的那颗所谓的珍珠。
我默不作声,心早已重归了宁静。可是当他们将我搬到明亮、空阔的解剖台时,我却产生了从灵魂中的颤栗,我看到了左侧乳白色箱子中一颗颗闪亮动人的珍珠,但右侧刺鼻的血腥味却向我慢慢压来,那是千百只河蚌的遗体!我惶恐于这些,我内心开始无尽的颤抖。当年我的同伴也亦是如此吗?在那一瞬间,我心中原本坚守的东西早已破碎成一片,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绝望。
其中一人用寒光慑人的刀划开了我那被青苔覆盖的壳缝,我将全身蜷缩起来躲进最深处,彷徨地等待最后的酷刑。五六个人合力将我的壳从两侧掰开,我听到壳沉闷的破碎声:“吱嘎……嘎”我全身颤抖,听着这断断续续的悲鸣,终于刺眼的灯光打在我毫无保护的肉体上……
河蚌“这次的珍珠可真大啊,估计这一个便能抵上先前解出的十个!”一个人兴奋的说,其他人也是频频点头。他们同时望向那个莹润剔透的圆滑珍珠,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
“那只河蚌怎么办?”
“哎,河蚌肉也不好吃,只能扔了。”
“是啊,可惜白长那么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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