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回到从前】

无所事事，做在阳台上看河桥，蚊子咬得满身包。

行车流水纷纷倒退，时间回到从前。

那时，我一个朋友爱上了一个已婚男人。

期初不知道，知道时已有两月身孕。

上学那会儿，我经常去她家蹭饭。我朋友的爸妈都很喜欢我，因为不管他们做什么菜，我都吃得额特别香，米饭连着四五碗，锅不见底不罢休。我一直知道，去别人家，狼吞虎咽得吃人家做的饭就是对他们的最大尊重，每次吃饭时，我朋友爸妈看我的眼神喜欢的就像看自己的孙子一样，特别慈祥。

栗子家是我最爱去蹭的一家，因为他妈做的饭是真的好吃。

时至今日，茄汁大虾也是我心中的最爱，无人能敌。

每个周末栗子妈会呆着栗子去水产市场挑活蹦乱跳的基围虾烧给我吃，吃完我们一起睡午觉；然后她做作业，我吃水果；她做作业，我看电视；晚上她被妈妈叫到厨房帮忙做饭，我抄她作业。

在她家的我除了吃就是睡，像个无忧无虑的牲口。

我听到栗子妈妈轻轻对她说：“栗子，这个虾要先炒一下，比如做给娜娜吃的话切两三片姜就够了，她不喜欢太大姜味。栗子你要认真看，以后也要好好做饭给自己吃，你要好好吃饭。”

栗子说：“知道了，妈妈。”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吃栗子做的菜，超级难吃，但我还是吃了两碗米饭，干吃的，为了表示尊重，两碗是我在别人家吃饭的最低标准。

后来我噎得实在撑不住了说：“阿姨，你一直做给我吃不行吗，栗子还小啊，现在又不嫁人，你让她学做饭干嘛？”

栗子妈说：“万一阿姨也有不能做的一天呢，你这么贪吃，给你留个备份~”

大人做事总是早有准备，但谁知道，这个早有预谋的备份都没来得及备完。。。

转念春天，离高考还不到100天，栗子妈去世。

3月中栗子妈宫颈癌晚期住院，3月底就走了。

我作业都没心思抄了，跑出去站在车站等栗子，车门一开，我袖上戴孝，素面油头。

我把她揽入怀里，听到她声音细细小小的：“菜还没学完呢。。。”

眼泪一颗颗落在她背上，但她那天，在我面前一滴眼泪都没掉。

大学将毕业时，栗子在实习单位坠入爱河。这是的她已经烧得一手好菜。

别说男人的胃了，我的胃都被她栓的死死的，20好几的人了，还隔三差五跑去她哪里蹭饭。

栗子将煲了几个小时的汤给他带到单位，他说要避同事的嫌所以不让她再做，她原封不动带回来，我不嫌弃，大口大口咕咚喝。

他安慰她说，反正她在公司事情不多，下班比他早些，以后每天下班她先回家做饭，他加班过后正好可以来吃新鲜出锅的热菜，她开心得要死，一下班就去买食材了，又切又炖的。

地下恋情了大半年，栗子一直以为是因为碍于上下级原因不方便才不公开。知道后来他老婆找上公司，说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工作，天天那么忙，已经连续两个多月没在家吃饭了。

栗子这才知道。在茶水间背过身去，眼睛红红的，随着肩膀一抖一抖。晚上她回家，收到他的信息：“你做的饭很好吃，可我以后还是要一直吃我老婆做的饭的，对不住了啊，姑娘。”

看起来最专一的人也最能负人，你把心都给他了，最后得到他一句

“对不住了，姑娘。”

我的栗子爱上了一个已婚男人。

期初不知道， 知道时已有两月身孕。

纵使自己万般喜爱万般委屈万般想占有，也不能破坏别人家庭，于是她藏起坏在肚子里的喜悦，独自落在江南，产下一子，时至今日已4个春秋。

4年没等来一句问候，她看着熟睡的孩子，是他们唯一的联系，她用以后所有的时光都换做一发炮弹，打在他不痛不痒的身上。

一个好女孩却从来没得到过一个好女孩该有的。

嗯，世界总是这样。

算了，大苦大甜远胜不苦不甜。

我去江南看她，她开了间小餐馆，打杂员工加她一共三人，生意好时根本忙不过来，搞得我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她说：“子芳，你先自己玩会，我忙完给你好好弄吃的。”

我说：“玩啥啊。。。撒尿和泥啊。。。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想起小时候，我在她家吃饭，吃完我们一起睡午觉；然后她做作业，我吃水果；她做作业，我看电视；晚上她被妈妈叫到厨房帮忙做饭，我抄她作业。

我鼻子一酸，低头小声嘟囔：“阿姨，她现在做饭可好吃了。。。”

栗子忙完做茄汁大虾给我吃，我红着眼睛把头埋在盘子里，听到她声音细细小小的：

“好吃吗，我记得少放姜。”

我抬头，一字一顿：“好吃哭了。”

晚上我们左在一起，我说：“栗子，你累的话，出去走走吧，多久都可以，孩子我帮你带，放心的，反正我最近没什么事做。”

他说：“你一个小姑娘，带个孩子算咱们回事啊。”

我说：“没事，反正我一直觉得我以后可能也是个单亲妈妈，嘿嘿~”

她突然认真地看着我，怔怔的，眼神里是我没见过的严肃：

“不习惯，你要过得好好的，不能这么辛苦。”

她泛着眼泪。

那年，栗子妈走了，她在我面前没掉眼泪。

感情里被骗没掉眼泪。

自己在产房里没掉眼泪。

独自来到江南就着几年辛苦下饭。

这么多年，我没见她掉泪。但在想到我以后会过得不好的时候

她忍不住，在这么多坚强的往昔爆发。

我别过头，唱歌给她：

“往昔的钟声就在月色来临之前敲响

声音多么凄凉

谁的心让月色照亮无处躲藏

依稀想起他的家

黄河里的水

长江里的水

最后再一起

而远走的你

和这里的我

等到河水江水慢慢流干

在一起。。。”

她眼泪滴答滴答。

我压着喉咙里的哽咽，转过来笑：

“别哭啦~我唱歌有这么难听吗~”

岸边的河水慢慢退去，像她多年灼热的感情一边发生一边消失。

我问她：“如果行车流水纷纷倒退，时间回到从前，你后悔吗？”

傍边孩子熟睡，鼻梁高高，些许像他父亲。

“不后悔。”

她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