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十一）

  十一、

赵铭俭现在是“七shi6号”特.gong总部的情..报资料室副主任。李shi群曾带着他在百老汇大厦请我吃饭，那天吃完饭之后，他就在“七shi六号”里没出来过。 郑星野说的都是实话。

孟远志没有作声，郑星野抬头看了看他，当年意气奋发的历史老师，看上去苍老疲倦。

虽然最近赵铭俭没有什么动作，但还是要抓紧除掉他。孟远志说道:

我总觉得最近事情无法捉摸。 马辉说亲眼看见朱雁盈带来特.务，如果敌人针对这批秘密文件而来，那么朱雁盈还知道其他几个更高级别的文件秘密存放处，这些地方一直安然无恙。

老顾知道南货店联络点，如果他是叛.徒，完全可以把我们小组一网打尽。阿仁更不用说，我的交通员，如果变节我早就在“7shi六号”或是宪bing队的审讯室。

在地丰路刺杀赵铭俭行动中，你、马辉、老顾、阿仁中如果有内奸，赵铭俭当然能脱险，但“七shi六号”绝不会用一个行动组副组长来替死，这代价实在太大。

还有，他们必定会趁机把我们聚而歼之，可我们却全身而退。

但如果没有内奸，石路联络站为什么会被破坏，你又为什么会被跟踪抓捕？到底有没有内奸，如果有，这个内奸到底要做什么？真是老了，不行了。

他向着郑星野笑了笑，意兴阑珊。

会不会与你对说过的“海棠”有关。郑星野问。 孟远志说，我也这么想过。

等等，郑星野打断他，“海棠”是最高机密，我估计小组里只有你一个人知道，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信任你，孟远志回答，说实话，在学校里我一开始并没有关注你，因为你几乎从来不参加fan.日的集hui、you行、演讲。所以，那时你在我眼中就是一个不积极，且注重物质享受的富家子弟。

后来我才明白，这正说明你选择这条路，不是赶时髦、出风头、图虚名、搞投机。多躁者，必无沉潜之识。多言者，必无笃实之心。

郑星野微笑道，我还为你瞒着组织去过池南镇。

孟远志吹了吹茶叶道，马辉咬定朱雁盈带来特wu，连带怀疑到你。如果你是内奸，一定会做得更漂亮，绝不会引起怀疑。

孟远志放下茶碗道，做内奸以不引起他人怀疑为第一要务，蛰伏隐忍、等待时机，然后一击致命。

郑星野淡淡道，而我却成为小组里最受人怀疑的公敌，而且还被捕过。

这也是我违反工作原则，让你继续执行任务的原因。孟远志说。

郑星野在孟远志离开茶楼后又坐了一会儿，然后结帐下楼。走过家门口，他抬头望了望窗户，继续向前走去。

他来到“圣乔治”咖啡馆，店堂里满是喝下午茶的客人，咖啡、巧克力、红茶和蛋糕、泡芙、哈斗的味道纠缠相融、香甜迷人。

老谢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郑星野不由想到花园里卧在墙根的怪石。

看到他进来，老谢脸上掠过一丝惊异。我要见欧长官。郑星野对他说。

老谢盯着他道，我们的情报交换已经结束了。

郑星野一字一顿道，所以，我要见欧长官。

老谢摇摇头，让他稍等。

欧纪安在二楼的小会客间为郑星野倒上一杯琥珀色花雕，笑道，没想到能在咖啡馆喝到绍兴酒吧。

我想要一样东西。郑星野将花雕一饮而尽。

老谢已经告诉过你，我们的合作结束了。要记住，我们之间的所有联系都是建立在交易基础上，你有什么值得我们继续交易的东西？欧纪安道。

郑星野原想说那年在江南大旅社救我，也没有交易基础。转念一想还是咽了下去。

我被捕之后，组织上切断我的所有联系，现在是孤魂野鬼一个，但并不代表我没有和你交换的资本。郑星野边说边把孟远志带到茶楼的《中华日报》放到桌上。

欧纪安扫了一眼报纸头版新闻：沪上工商界巨子，鑫源百货公司董事长、总经理郑默深明大义，毅然投身“和.平jian国运动”，补选为中国国.ming党六jie中.yang委员，同时出任立fa委员、全.国经.济委员会顾问。

明白了。欧纪安点点头道，你谈吧。

请把家父送去香港或是昆明。郑星野道。

欧纪安道，郑老先生不愿附逆，令人钦佩。但我提醒你，你之所以能从“七shi六号”脱身，甚至与李shi群把酒言欢，结交wang.精.卫的亲信，都是因为令尊的缘故。没有令尊，你将一文不名。

郑星野道，欧长官的消息果然灵通，什么都瞒不过你。

欧纪安点上一支烟，说道，我更希望令尊大人能留在上海，为敌后工作做出贡献。当然，我会向上峰汇报，取得一份国.民.zheng府的文件，内容为郑默先生受重庆最高军.委hui、中yang组zhi部委派，参加汪ni组织，开展“qu线.救国”工作。

他补充道，文件会有委yuan长侍.从室第三处主任陈果.夫先生或社hui部部长陈立夫先生的亲笔签字。

郑星野摇摇头道，欧长官的父母一定比家父年纪大，设身处地、将心比心，您一定和我一样，不忍老人家身处险境吧。所以这不是我们交易的内容。

郑星野停了一下道，家父以汪记国.ming党zhong央委员、立.fa委员的地位脱离汪.jing.卫组织，对稳定人心、坚定全国民众抗战必胜的决心大有促进。策反敌方重量级人物，不仅是您的职责所在，更是您的政绩。这政绩绝对不输于您之前的获取重要情报、刺杀日伪要员。我保证您可以在果公、立老那里留下深刻印象。这次，我以欧长官的政绩作交易。

郑星野想起了什么，说道，我还要一张由国.民zheng府林zhu席签发的嘉奖令，对家父身处险境、不改忠贞、毅然归队之壮举予以褒奖。

欧纪安思考了一下道，我会请示重庆。

郑星野起身告辞，临行时问，我今天出门不会再被“七shi六号”跟踪吧。

欧纪安脸色微微一变，慢慢将香烟掐灭在烟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