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一年,每次临近年底之时,常常喜欢对过往的经历进行系统的、完整的复盘。正是在“复盘”的过程中,我清晰地看到了自己一步步成长的脚步和轨迹;同时也意外地发现,生命深处总会有一些刻骨铭心的“顽疾”。而它就像是一根坚硬、修长的铁签,从下而上,稳稳地刺透我人生历程中各个年龄段,不住地搅动着我的生活。
其实,内心深处的那根“铁签”——梦游,源于自身的家庭环境,并一步步打磨、铸造完毕。我自小就生活在一个贫困的家庭,父亲是乡村教师,在村里的中学教语文;而母亲平时话不多,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家庭主妇。年幼时,常常目睹到我父母因为一点生活琐事而吵架。当他们吵架时,我内心就会产生莫名的焦虑和不安。它们就像是活页纸一样,一层又一层,安静地沉淀在内心深处,等候着被启动的那一刻。
从我记事起,我们一家就住在一座二层小楼,虽然楼房的样式的比较陈旧,但一家人在一起还是格外温馨。院子的正中间有一棵碗口粗细的梨树,拔地而起,与二楼的楼底齐高。院子的东侧是一扇漆黑色、带门闩的大门;西侧是一口带地窖的深井,井旁就是用水泥和青砖砌成的楼梯,呈躺卧的“L”型,直通二楼。而院子的西南角是一片崎岖不平的石头地。
一楼整体的布置也比较简单:正中间是一个带客厅和储物间的主卧。进入客厅,映入眼帘的是桌子上的一个灵位,旁边放着一张我爷爷的黑白遗照,四围放着各种甜品和水果。左手边就一个挺宽敞的卧室,正是我父母的卧室;右手边是一个堆放着生活物品的储物间。在整个主卧的西侧是一个比主卧面积稍小一些的次卧,我和弟弟住这个房间;而主卧的东侧就是一间小而精致的房间,用来作为我们家的厨房。
那是我上小学时,一天晚上,我由于学业繁重劳累很早就睡下了。而父母趁着我睡着后,悄悄出门到我叔叔(我爸的弟弟)家,跟我叔叔、婶婶一起打升级(扑克的一种玩法)。约莫深夜11点多,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我父母出门把我一人落在家里,内心渴望着去寻找我的父母,把他们找回来。
于是,我就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梦游:先是坐在床头,淡定地给自己穿上拖鞋;然后就一步一步走出卧室,绕过一旁的水井,爬上了井旁的楼梯,一直爬到“L”的拐角处。此时,身体触电般的向左转,毫不犹豫的走进了一片石头地。由于地面不平,小腿多次碰在石头的棱角处,留下一道道划痕。但这些划痕没有动摇我前行的意念,带着划痕一路向南,继续前行,直至穿越石头地。
石头地的南侧是一堵用活砖垒成的砖墙,高约一米五。梦游中的我,视力极度微弱,一直靠着潜意识的感知在前行。潜意识在引导我直接穿墙而过,紧接着屡屡撞在南墙上,直到把双眼磕的又黑又肿才停下脚步。瞬间,一阵剧烈的疼痛从眼部传递到大脑,后在大脑神经的刺激才睁开了朦胧的睡眼,发现自己竟然站在砖墙旁边。
转眼到了夏天,屋里异常的闷热,蚊子还格外显多。于是,一到晚上,我们一家四口就会带上凉席和被褥,通过一个黄色的竹梯抵达二层的楼顶。我和弟弟以及父母躺在一张凉席上,双手紧扣放在头下,右脚习惯性的放在左腿的脚踝处,仰望着头上那片浩瀚的星空:像银盘一样的月亮,持续发出圣洁的光辉,并无私的洒在地球上;星星围绕在月亮周围,时亮时暗地眨眼睛,仿佛正在跟地球人打招呼。
小时候,我是个爱听故事的孩子,听完后还会问各种奇怪的问题,而且属于打破沙锅问到底的那种。一到晚上,我就会依偎着父母身旁,满有耐心地听父母讲自己年轻时那些事。某天晚上,伴随着父母的故事,我渐渐进入了梦乡,父母也相继睡觉。到了凌晨2点多,我竟自发地坐起身来,然后快速地朝着楼顶南侧的边缘处疯跑。就在即将冲出楼顶的那一刻,我却及时停下了脚步。待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右脚距离边缘仅有5厘米左右——再往前迈一步的话,等候我的要么是死亡;要么是残疾,要么是……
经过十年的寒窗之苦,终于进入了自己报考的大学。本以为,随着环境的改变,心态的转变,那个“梦游顽疾”一定会不药而愈。而这些只是我天真的想法,也是对于挣脱“梦游”的渴望。由于长期的梦游,那时的我,几乎没什么睡眠质量,常在“梦游”的引导下疯狂地、不由控制地开夜车,导致第二天常常萎靡不振,学业直线下降。大学初期,所谓的梦游也只限于猛然坐起来,没有其他过多举动,直到那天晚上……
进入大学后,住进宿舍,我被安排在高低床的二层,床的边缘处装有防护栏。心想有防护栏的拦阻,自己的梦游会慢慢得以痊愈。一天晚上,我和室友们都早早睡下了。时间渐渐来到凌晨1点多,室友们都在各自床上酣睡。那一晚,我做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噩梦,而后随着剧情的发展,我在床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大。最后我直接从二层床铺上摔到坚硬的地板砖上。
“扑通”一声,震醒了旁边同样睡二层铺的室友。他睁开朦胧的睡眼,借着月光看到我的床铺上没人,就赶紧把灯打开,看到躺在地上的我,被卷在被子里面,依然在呼呼大睡。后来,室友们在我耳边竭力呼唤,才叫醒了沉睡的我。醒来后,我一直很纳闷:当时的我是怎么从带着护栏的二层床铺上摔下来的,而且还是平平地摔下来。摔下床后的我竟然毫发无伤。
二十多年来,无数个安静的夜晚,我深受“梦游”的折磨,不得安稳的睡个囫囵觉。其实,这个“顽疾”产生于原生家庭,靠着自己是无法治愈的。之所以会梦游,还是因着内心有极度的焦虑、不安和恐惧,内心缺乏一个坚实且有力的倚靠。后来,我的家人知道我有“梦游”的症状后,在我老家四处找一些懂巫术的大仙,试图通过做法帮我找回一些丢失的“魂儿”——也就是所谓的“招魂术”。还趁着假期带我去看医生,渴望医生能治愈我的“梦游症”。但医生只是开了一些安神的药,这些对我没什么帮助。
直到2011年,来到北京后,终于找到了内心那个坚实有力的倚靠——主耶稣。信主后不久,我就在牧者的建议下进入了小组,经历了从极度自我封闭到敞开自己的过程。之后,我就开始尝试分享自己以往梦游的经历,并请小组的弟兄姊妹们多为我祷告。起初,自己还是常常会在夜里受惊吓而猛然坐起。也因着自己的“梦游症”,遭受周围人不少的指责和异样目光。
再后来,我也开始尝试多为自己的“梦游症”祷告,并开始花时间多去阅读圣经上神的话语。一句句神的话语就像是一粒粒“定心丸”,进入内心后,一直在竭力地驱散深处的焦虑和不安,内心渐渐被喜乐的灵所充满。正是在“喜乐衣”的遮盖下,引导我开始手舞足蹈的去唱歌颂赞上帝。而每次祷告时,我能深深感受到心灵深处的那种拉扯和争战。每一次凭着信心的宣告,就像是拔出剑鞘的一支支利剑,直抵内心深处,砍断了一根根导致我“梦游症”的根须,带动了我整个生命的翻转和更新。
如今的我,已然靠主走出了“梦游”的幽谷,常常在夜里有深度的睡眠。而整个医治过程中,我没有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因我知道,人自身就是有各样问题的罪人,怎么可能倚靠人就完全治愈同样有着心理问题的人,唯有在全能的上帝那里,我才能彻底摆脱“梦游症”的辖制和捆绑,完全得自由和释放。同时,因着“梦游”的医治之行,使得我对主的信心得到了成长,也甘愿为周围更多处于疾病、软弱中的肢体去祷告。
这一路走来,我清晰的看到:每当我身处绝望无助的尽头时,就是神动工的开始。我还是会有焦虑和不安,只是我不再害怕,因我知道不再是我一个人去抵挡,而是有基督在我里面帮助我去抵挡。神没有施行神迹转瞬之间让我不再有焦虑和不安,而是慢慢地从里面更新我的生命,好让我在地上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去刚强壮胆,去得胜有余。
回望自己爬出“梦游”深坑的挣扎历程,不免想起诗篇中上帝引导大卫走过的那段路:“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在我敌人面前,你为我摆设筵席;你用油膏了我的头,使我的福杯满溢。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爱随着我;我且要住在耶和华的殿中,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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