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坐了友人的船偶然漂至这里。荒寂辽远的水面,沿着灰白分明的山打了个弯,参差荇菜,左右缭之地深入竹塘,稀疏的草隔着天与水,远远山坡下来的岸边,忽然站住了、又蹲下——村里浣衣的人吧,近看才发现是一棵树。
我们的船贴着水面,靠上了一搭一搭的水草,我们登了岸,恰巧碰到了一对祖孙俩,原来这里是座小岛。水清竹叶绿,白鹭不时从水塘里探出来。重重的山延伸过村落,一间间草屋隐现,周旁尽是淅淅沥沥的竹风。这一大片浓密的竹林不知是何人何时种下?
我们摸了好一会儿才走出了竹林,到了河岸最短处的一座小木桥,过岸应该就是外面的世界。
传说这里最早是没有桥的,一直是一个老头漂着乌竹的筏来去渡人,几十年不变。一日一位白发仙翁下凡来,要带他走,他不肯,直说“对岸人如何过得岸来,我们村的如何出得去?”仙翁捋着冉冉长须笑笑,不见了。但这天晚上老头死了。第二天天明村口出现了一座桥。大家都说是仙人变造的。这村子竟然在这三百年不止了。现在这里当然没有摆渡者了,我们踏上桥,我们进出村子,都是无声无息的。
我们到的时候,正是和风细雨的季节,望着一切生命如水田的平静,是那些琤琤琮琮的老竹子,使村子完成了永恒的隔绝。若是冬天下了雪,厚重的竹叶抖落不去的厚重,覆盖了屋棚,冰封了河流,群山与白鹭都是一个颜色,那又该是另一番世外景象了。
我们又回到了船上,我们的来与去,都是无声无息的。
我至今记得那个村的名字——叫作陶家村。
20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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