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假期并不好过（三）
第二天一早，腾也早早来到学校，就等着金灿灿来了问一问是怎么回事，因为昨天放学的时候，她的表现可是有点问题，是大有问题！
金灿灿进教室没有什么特别还是懒懒散散，哈气连天，一到座位就趴在课桌上。腾也没有回头，小心翼翼地问：“信，怎么回事？”
“你看了？”
“废话！”
“她让我转给你，我就照做了。”
“她让你去死你去不去？”
“你吃枪药了，不就一封信吗？”
“跟你没法说！”
“没法说别说，又没人让你说。”
腾也感觉后面这位真是个无赖，可他却毫无办法。
一上午的课腾也几乎没听进去什么，他想的是金灿灿就这么毫无顾忌地转给了自己，难道…，不想了，还要中考呢，现在哪有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日无事，平安无事啊。
随着中考冲刺的最后临近，腾也几乎没有时间考虑任何其他事情，一门心思都扑在功课上，和金灿灿的关系好像也生疏了许多，但是他现在真的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这些，就这样中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金灿灿明显也是在抓紧学习，但是她底子太薄了，终于在最后老师通报的准备考高中的名单上没有她的名字，她选择的是报考本市的一所职业技能学校，腾也知道这个结果并不感觉意外，因为他知道，他和她本来方向就会不同，只是他还抱有一丝希望，考完后他想和她说一下他的打算。
中考在轰轰烈烈中结束了，学校是专门找车送的他和那些准备考重点高中的人去的考点，就差没有敲锣打鼓了。
学校派了好几位老师在考点外驻守，每天都会送进去再接出来，一名副校长亲自带队，因为学校觉得今年是最有希望送几名尖子生进入到这所重点高中的机会，如果变成真的，那么腾也的学校也会有更好的名声。腾也不在乎这些，只是按部就班地考试。
当完成所有科目考试出来时，副校长跑了过来，温和地问怎么样，腾也只能点点头表示结果应该不错，副校长重重拍了拍腾也的肩膀说:“我就说你小子不能给你爸丢脸。”腾也心里却叫苦不迭。腾也叫苦并不是觉得考得不好，只是觉得爸爸的脸都到这儿了，自己还不得接着。
中考结束，腾也并不感到轻松，考入重点高中，这个已成定局。考卷和预期一样，题是很多，但是没有预想的难，而且似乎比想得简单，其中几道难题，腾也的结果也和老师对过，都是正确的。相反的，腾也烦恼的是这条路看似越走越宽，却是和金灿灿越走越远。
发榜结果也和腾也预期一样，只是他和金灿灿却和他预期的一点不一样，中考之后金灿灿就消失了。所谓的消失是所有同学都回学校去看望老师，她没去。家里说她回老家了，似乎她没有去考那所职业技术学校，就这么走了？临别留言也没有？腾也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
后面的事依然是按部就班，腾也进入那所重点高中，住进了宿舍，可是他总觉得心里憋着一股火，一股大火，也是一股邪火。
腾也的学习开始感觉到吃力，倒不是底子不好，而是学习环境让他压抑到了极点，腾也和宿舍的同学关系也不好，这些学生白天学习晚上竟然不睡觉开始聊天，宿舍每天都要十一点多才能真正的休息。
腾也在家里每晚十点就已经进入梦乡了，可这里的夜晚却是这样的难熬，虽然宿舍要求十点必须关灯，可这些大爷们晚上十一点了居然还在聊闲天，等到大家都睡着了，腾也却睡不着了，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腾也白天哈气连天，晚上却异常精神。
上课的老师虽然十分看重这些学校的尖子生，但是依然会有时把他们叫起来让他们难堪，腾也连着三天被一个老师提问，然后答不上来，难堪到了极点。
其实这些并不怪这些老师和同学，原因就是腾也自小在父亲光环的笼罩下成长，原来学校里的老师既是因为他学习好又有其父亲的原因，所以让他难堪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同时腾也的生活自理能力极差，是差到了极点，与同学处关系也是一窍不通，自然融不进那个圈子，所以不管在老师和同学眼里，腾也的表现都显得有些尴尬。
尤其是第一次摸底考试之后，腾也的自尊心也被打击到了极点，很多科的成绩都算得上是惨不忍睹，这一次，腾也真实感觉到了环境的压力之大。
虽然这次考试之后，腾也发奋学习，成绩回升很多，但是依然觉得心中苦闷，因为环境始终还是这样，自身的改变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成绩提升，这和腾也当初考入这所重点高中时的豪气冲天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腾也有些泄气，最大的问题就是由于长时间的精神压力，腾也终于病了，但是他自己并不知道，这病在心里。
这一天晚自习后，回到宿舍洗漱完毕，腾也上床休息，宿舍熄灯后，上铺的同学还是有几句没一句的和其他没睡的在聊天，腾也憋了很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和上铺的同学对骂起来，最后打了起来。
结果很明显，那个同学比腾也高一头多，又练过体育项目，所以没几个回合腾也就被揍得鼻青脸肿，于是腾也回家了，逃回家了。
这次事件闹得轰轰烈烈，市教育局虽然有人出面，但是重点高中毕竟不是普通高中，教育局的上层领导也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学校希望腾也回学校继续上课，而涉事学生也被处以警告处分，虽然腾也觉得心里憋屈，但是细细想想那晚的冲动多少还是有些心境问题所以不去追究了，可是这课确是不去上了。
腾博阳和刘梅虽然心里急却没法逼腾也，因为两人都看出腾也的精神可能是出了问题，于是腾也休学在家，也同时治病。
事件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腾也的精神已经好转，但是却坚决不去上学，腾博阳和刘梅愁眉不展。
此时一个关键的人物来到了这座城市，就是腾博阳的朋友，也就是那个小镇文教科的科长。他听到这件事很惊讶，然后说出了他的想法，那就是把腾也带到他们镇里的高中，借读一段时间，等腾也同意了再回原学校。
可是腾也听后直接要求转学到这所高中，这让腾博阳和刘梅有些措手不及，但是腾也态度强硬，双方硬磨了好几天的功夫。最后两人妥协，同意他去小镇上学，当然还是要从高一下学期开始。
只是腾也走时给了董亚晴一封信，要她转给金灿灿。信里其实没有什么，只是写着：
如果你还喜欢我，就给我写信吧！
腾也看着金灿灿想着前面发生的这些事，竟然觉得有些荒唐，自己这般胡闹竟然就只是为了一个给自己写信说不能再喜欢他的女生，这他nnd哪里是荒唐，简直是丢脸，脸都丢到他姥姥家了。
所以今天，腾也有些迷糊，这人是干嘛来了？
做朋友？
质问为什么不回信？
还是说什么其他的？
看着腾也迷糊的样子，金灿灿却开口开始闲聊，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事，最后说要邀请腾也去看看以前的老师和同学，腾也也不好在老妈面前和她撕破脸，于是刘梅笑呵呵送腾也他们出了门。
走了没一会，董亚晴就好像火烧屁股一样的跑了，边跑边说好像忘了办一件重要的事情，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屁大重要的事情，腾也撇撇嘴，不屑一顾。
金灿灿倒似乎紧张了起来，有些尴尬。两人就一起散漫的走路，金灿灿好像突然抓到了一丝灵感，笑眯眯和腾也说：“要不去我家坐会？”
“不去！”
“为什么？”
“不想去！”
“这算什么理由？”
“没理由也不去！”
“是你没长大还是我没长大？”
金灿灿眯着眼看着腾也，腾也突然感觉气氛有点那个什么，老人们都说女生应该比男生早熟，所以金灿灿的话里有点别的味道，腾也就是傻子也知道这是个激将法，所以腾也还是打算去金灿灿家。
虽然知道肯定要去，但是腾也知道，金灿灿既然信里说得明明白白的，到家里估计她会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
金灿灿的家在市郊，真正的一间砖瓦房，可走进到院子里，腾也总算明白金灿灿说的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是怎么回事。她还有两个弟弟，超生肯定是坐实了。
即使腾也不是大人也知道，从他弟弟出生后，计划生育这个词他听到过不止一回了，最深的记忆是，当年他还扯着弟弟玩的时候，弟弟一边哭着一边把大鼻涕抹在他衣服上，刘梅无奈说：
“要不是计划生育，再生个妹妹也能比你照顾你弟弟强。”
这句话当年，腾也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比这个鼻涕虫还小的丫头怎么就能比自己照顾好弟弟，还有计划生育是个什么东西？
可是多年以后，当他真正开始懂得很多大人的事以后，他不得不承认妈妈说的是对的。所以金灿灿家里的情况，确实算不上是好，是相当的不好。
虽然金灿灿父母一再挽留腾也吃了饭再走，可是金灿灿还是拉着他出了院子，
“这不是理由！”
腾也虽然有些理屈但还是不能接受，金灿灿并没有开口，而是慢慢越走越远，只是走了很远才发现腾也还在原地才站住脚说：“其实也不全是，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腾也似乎感觉到这是自己最后的抵抗，但是他还是不想这么快的认输。
金灿灿好像是思考了一阵，“我从小就订婚了，而且不能更改。”
说完后她没有再转身，还是慢慢向前走。腾也慢慢跟着走，也没说话，两人一直走到一条十字路岔口，金灿灿转头看着腾也，脸上没有表情，就像对一个陌生人说话一样说：
“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做朋友，即使你不给我写回信。”
腾也抬起头，伸出手遮住直射自己眼睛的阳光，很久没有说话，然后慢慢地沿着十字路口的一条路慢慢走远，金灿灿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直到那个人影看不见了，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两天后腾也离开城市去了小镇高中，同一天，金灿灿也离开这里去了南方一座陌生的城市，从那以后两人一直没有联系，只是在腾也上高三时，听原来的同学传闻她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大快二十岁的男人。
直到二十多年以后的一个寂静夜里，电话铃突然响起，腾也拿起电话，对方却没有说话，只有一个女人低低的哭泣声，然后电话就挂断了，腾也挂上电话后，脸上出现了很久没有的颓废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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