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日和墓碑②

02

导调车里，上尉导调员伸头看着黑魆魆的天空说：这次，他们不脱层皮是不可能了

朱日和的风实在太大了，张德利和徐大彪吭哧好一会儿还没打着火，“擦，那军代表不是说给我们找防风火机了吗？如果他服务真这么到位，我一定给他写封表扬信！”

“逗你玩你还当真了！”徐大彪话音刚落，“噗”“噗”俩人一怔，再看对方头盔上都冒起了红烟。随即，三营的疏散方向上一下亮起一片红色警报灯，紧接着，又亮起一片！

一片红色警报灯在暗夜里忽明忽暗，那场景诡异得有点瘆人。

“蓝军突袭！”张德利徐大彪反应过来，马上拖着还没冒完的红烟，转身钻进装甲车，对排长柳赟说，“蓝军偷袭！”

“说清楚，是小股渗透还是远程火炮打击？”看着两人手上的香烟、打火机和头顶的红烟，柳赟皱了下眉头，然后把电台拿到手上准备上报情况。

“我分析，既有小股敌人渗透，又有远程炮火袭击！三营疏散地域已经被炮火覆盖，我们必须迅速转移！”张德利这才确信，刚才那个“上尉军代表”和“车站副站长”就是蓝军，我去——这比谍战片刺激多了。

疏散地域。已经“阵亡”的三营长，看着一片一片被裁定“退出战斗”的闪着红色警报灯的坦克、装甲车，冲着旁边导调人员声嘶力竭地喊：“怎么能这样？我们刚下平板就对我们发动攻击？！你们还讲不讲规矩？”

导调人员不讲话。

“这疏散地域是你们给安排的，停放密度这么大，蓝军一炮打我一大片啊，这责任算谁的？！我们要向导演部申诉！”三营长冲着导调组吼吼，要求把亮灯的人装“统统复活”。

导调组还是没人搭理他。

“那你们说，为什么给我们找这么一个疏散地域？！”

“我们没给你规定疏散地域啊。”一个导调员似笑非笑地说。

“那军代表……”三营长一时语噻，这时回过味儿来了，“刚才那军代表和车站副站长不会就是蓝军吧？你们就站旁边为什么不提醒我们？！你们这是作弊，不公平……”

一个来自陆军指挥学院的上校冲他摆摆手，心平气和地说：“我们无权干预红蓝双方的自主对抗。另外，我提醒营长一句，你们人车战损数量计入千分制考核，但不退出演习想定，也就是说，下面360公里长途机动，你们都要参加。我建议你按照上级指示，赶紧指挥部队做好编队机动准备！”

“准备个屁！我战损都65%以上了，你让我怎么动？！你们懂不懂打仗？你们懂不懂演习？！”

“你吵什么？！”一个佩戴基地臂章的上尉导调员站出来，梗着脖子、几乎是碰着面前的中校营长的鼻子吼道：“我比你懂演习，少在这儿给我耍情绪。是你们不动脑子、没有敌情观念，被人蓝军牵着鼻子走，你怪谁？！

“我明白儿地告诉你，进了朱日和，就是进了战场，你就得带上打仗的脑子。收起你们那些所谓公平公正，收起你们那些太平毛病，收起你们那些腻腻歪歪的人情世故。进了朱日和，就没有公平、没有人情，只有战争的铁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战损65%就受不了？！我告诉你们，就凭你们这些稀里马哈的战备水平，只要蓝军乐意，你们连这站台都下不来！你们还好意思吼？！不是吓唬你们，剩下的日子里，如果不让你们扒几层皮，我跟你姓！”

小上尉反身回到导调车旁，拿起车载喊话器：“还有谁觉得不公平？现在站出来，基地给你们协调火车，现在就撤出朱日和，撤回你们的安乐窝去！战场不适合你们！”

小上尉的话一下镇住了三营长和一帮营参谋。小上尉又用喊话器提醒这些面面相觑的军官：“你们如果不想被蓝军的炮火再覆盖一遍，我劝你们赶紧转移，还愣着干什么？！”

三营长狠狠地跺了下脚，带着一帮参谋上了营指挥车。

那个上校导调员和上尉导调员也闪身坐进导调车，上校说，“行啊小刘，你这番话有理有据、大气磅礴，简直可以上报纸了！”

“报纸上都是编出来的，我这都是被这些不专业的红军逼出来的！”

“万一那小子这次演习没脱几层皮，那还真跟他姓啊？！”

“跟就跟，反正那小子叫刘定国。”

“哈哈哈哈哈。不过蓝军这帮小子也真够损的，炸你就炸吧，还把人拢一拢凑一锅炸，这不明摆着羞辱人吗？你看，现在他们编队展开都乱成一锅粥了！”顺着上校导调员的手指，三营那边真成“一锅粥”了——

喊声叫声骂娘在呼呼的风中此起彼伏，各类人员在疏散地域来回奔走，有一帮人竟然喊着号子在推陷入泥坑的运输车，后面的车辆却在焦急地催他快走……

203装甲车里，大家坐在车里都显得手足无措，想做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就连参加过30多场演习的张德利也显得很烦躁，不时透过射击孔往外观望——这套路明显不在他那30场演习的预案里。

导调车里，上尉导调员伸头看着天空喃喃地说：这次，他们不脱层皮是不可能了……

朱日和墓碑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