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左相专权尉迥叛 飞将射雁争先登
却说,当时之世,周武帝平齐,北方一统。齐王宇文宪智识深略,尝以大计献策武帝,平齐之役,功劳盖世。宪有识人之能,言于武帝曰:“普六茹坚相貌非常,臣每见之,不觉自失。恐非人下,请早除之。”武帝曰:“此止可为将耳。”后武帝崩,宣帝即位。齐王宪自知挟震主之威,命不可久矣,欲自保而退隐。然宣帝忌惮,伏卫士以除之。
时普六茹坚位望益隆,宣帝亦为忌。帝有四幸姬,与坚长女并为皇后,诸家争宠,数相毁谮。帝每忿怒,谓后曰:“必族灭尔家!”因召坚,命左右曰:“若色动,即杀之。”坚沉深韬晦,容色自若,帝无疑,乃止。
普六茹,赐姓也,汉姓杨,封大兴郡公,进位大将军。大象二年五月,以杨坚为扬州总管,将发,暴有足疾,不果行。乙未,帝崩。时静帝幼冲,未能亲理政事。内史上大夫郑译、御正大夫刘昉以坚皇后之父,众望所归,遂矫诏引杨坚入总朝政,都督内外诸军事。周氏诸王在籓者,坚悉恐其生变,称赵王招将嫁女于突厥为词以征之。丁未,发丧。庚戌,周静帝拜杨坚假黄钺、左大丞相,百官总己而听焉。以正阳宫为丞相府,以郑译为长史,刘昉为司马,具置僚佐。宣帝时,刑政苛酷,群心崩骇,莫有固志。至是,杨坚大崇惠政,法令清简,躬履节俭,天下悦之。
唯相州总管尉迟迥自以重臣宿将,志不能平,遂举兵叛逆。尉迟迥传檄天下曰:“杨坚藉后父之势,挟幼主以作威福,不臣之迹,暴于行路。吾与国舅甥,任兼将相;先帝和吾于此,本欲寄以安危。今奸相专权,国政倾危,吾欲清君侧,起兵而讨之!”
赵、魏之士,从者若流,旬日之间,众至十余万。又宇文胄以荥州,石愻以建州,席毗以沛郡,毗弟叉罗以兗州,皆应于迥。迥遣子质于陈请援。坚命上柱国、郧国公韦孝宽讨之。韦孝宽以梁士彦部为前锋进击之。
彦部伍拖沓,士气衰堕,逶迤而行。俄而有飞雁数行,以整齐划一之势,凌空而过,彦乃叹息曰:“精锐之师,当如飞雁者,吾自不如也。”有校尉史万岁曰:“梁帅何以长他人志气,灭吾军之威风?小将不才,请射行中第三者。”言未毕,锋镝鸣空,划破苍穹,飞雁应弦而落,三军欢腾,士气大振,莫有不悦服者。
后与迥军相遇,狭路相逢,史万岁一骑争先,驰马奋击,立杀数十人,众军乃振。邺城之战,尉迟迥高城深池,凭险固守,围攻数月,牢不可破。官军稍却,皆有避战退阵之心。
万岁谓左右曰:“事急矣,吾当破之。”乃攘臂大呼:“成败在此一举,勇者随我陷锋突阵!”遂自舍骑步行,持利刀攀城而上,砍翻敌军数将,斫断敌军旌帜。迥兵数重以围之。危急时刻,军师高熲于城下大呼曰:“旌旗已倒!贼兵败矣!”万岁借机突之,迥兵乱却失伍,相互践踏,死伤无数。梁士彦、韦孝宽挥三军以进,邺城遂破,尉迟迥兵败自杀。
坚既平尉迟迥之乱,遂诏赵王招、陈王纯、越王盛、代王达、滕王逌并至于长安。嘉五王剑履上殿,入朝不趋,用安其心。五王阴谋滋甚,杨坚赍酒肴以造赵王第,欲观所为。赵王伏甲以宴坚,赖元胄解之。于是诛赵王招、越王盛。十一月辛未,诛代王达、膝王逌。十二月甲子,周帝诏封左相坚为隋国公。
大定元年,周帝以众望有归,下禅让诏,杨坚三让,不许。遣兼太傅、上柱国、杞国公椿奉册曰:
咨尔相国隋王:粤若上古之初,爰启清浊,降符授圣,为天下君。事上帝而理兆人,和百灵而利万物,非以区宇之富,未以宸极为尊。大庭、轩辕以前,骊连、赫胥之日,咸以无为无欲,不将不迎。遐哉其详不可闻已,厥有载籍,遗文可观。圣莫逾于尧,美未过于舜。尧得太尉,已作运衡之篇,舜遇司空,便叙精华之竭。彼褰裳脱屣,贰宫设飨,百辟归禹,若帝之初。斯盖上则天时,不敢不授,下祗天命,不可不受。汤代于夏,武革于殷,干戈揖让,虽复异揆,应天顺人,其道靡异。自汉迄晋,有魏至周,天历逐狱讼之归,神鼎随讴歌之去。道高者称帝,录尽者不王,与夫文祖、神宗,无以别也。
周德将尽,祸难频兴,宗戚奸回,咸将窃发。顾瞻宫阙,将图宗社,籓维连率,逆乱相寻。摇荡三方,不合如砺,蛇行鸟攫,投足无所。王受天明命,叡德在躬,救颓运之艰,匡坠地之业,拯大川之溺,扑燎原之火,除群凶于城社,廓妖氛于远服,至德合于造化,神用洽于天壤。八极九野,万方四裔,圆首方足,罔不乐推。往岁长星夜扫,经天昼见,八风比夏后之作,五纬同汉帝之聚,除旧之征,昭然在上。近者赤雀降祉,玄龟效灵,钟石变音,蛟鱼出穴,布新之贶,焕焉在下。九区归往,百灵协赞,人神属望,我不独知。仰祗皇灵,俯顺人愿,今敬以帝位禅于尔躬。天祚告穷,天禄永终。於戏!王宜允执厥和,仪刑典训,升圆丘而敬苍昊,御皇极而抚黔黎,副率土之心,恢无疆之祚,可不盛欤!
遣大宗伯、大将军、金城公赵煚奉皇帝玺绂,百官劝进。杨坚乃受焉。定国号为“隋”,定都大兴城,至此周覆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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