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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低下头是人间_9924 | 来源:发表于2019-01-18 21:39 被阅读4次

          我后来见到她时,她已经老了许多,似乎不愿意见我,但是我还是开了四个小时的车

          她住在一个小城镇里,自从她搬到那里之后我们就再也未曾相见过,但是我们一-直活在朋友带给彼此的口信中,我时常感觉我很思念她,她应该也和我-样,苍老、无助、懦弱

          人们总是会说,人到了这个年纪就会变得怨天怨地,比往日更加沉默,但是我并没有意识到,直到-失去了所有的朋友

          所以我要去见她,让自己活得自在一些

          差不多是五十年前,我高考失利

          那一年,我本抱着十分的信心去考场,但是我的目光只聚在了试卷的第一面,目光带走了我的思绪,让思想也停留在了这里,我忘记了试卷的反面

          我父亲说我是大学的料子,去学院真是可惜了,好在蚬河周遭环境还算安静,氛围也不错,遇见了几个老乡,她虽不是同乡,但是因为住隔壁村的关系,我们几个同乡每次聚餐都叫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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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宿舍楼里学校大门很近,走两步就到那家面馆,那个年代每个人都赚不了太多钱,物价低的像蚬河的水位一样,尽管话是这样讲,我们每次吃一碗面都算得上是过年一样的日子,毕竟我们的家境虽说不算太糟,但是在那个年代,谁家也不比谁家好多少

          林宏的父亲在一家工厂里当工程师,老爷子平时给林宏的零花钱稍多于我们,他也不花太多,都攒起来

          有一天,他买了一个卡带机回来,还带了几盘卡带,他说那是老板便宜给他的,卡带的包装上印着几个人的相片,那几个男人留着比女人还长出许多的头发,在那个年代,很少有男人留那么长的头发,他们带着帽子,穿着皮衣,下身却是短裤,把袜子全都卷在脚踝里,踩着一双锃亮的皮鞋,在那双皮鞋下面,是四个红底白字:“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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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会儿,我们才知道,原来这就是摇滚,从那以后,我们就学会了那首歌,一段吉他和鼓的碰撞后是撕心裂肺地吼叫:“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

          车开到蚬河附近,但是目的地并不是这里,蚬河农学院早就成为了黄海农业大学,校址也从蚬河搬到了黄海,蚬河现在有点寂寞,可能是因为我们走了,也可能是因为自知比不过海的宽阔,就象是我们上大学那      会儿,总想着以后毕了业就去黄海找个好工作,等我真的到了黄海,生活了半辈子之后,却又常常在梦里见到上世纪末的蚬河,蚬河农学院主教学楼前的马路有两排树,从主教学楼的顶楼看向那条主路时,林宏总是说那条路就像蚬河,两边的树才是河岸,我们都活在河道里,河道里有时会走过大脚怪,他疯了一样的跑个不停,因为害怕,所以不能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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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蚬河高速路口是没有休息站的,但是现在有了一个休息站,休息站里有-家羊肉汤馆子,但是我很少喝羊肉汤,因为很少吃到合口的羊肉,羊肉本身带有一种膻气,腥的让人心里发慌,我吃过最好的羊肉还是在蚬河农学院东头

          林宏那天收到了生活费,于是我俩打算走去看场电影,路走到一半,突然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香气,顺着这香气走过去,发现是有人在宰羊

          经过一番左右衡量,我们不打算看电影了,因为羊肉很香

          林宏说,他想走到很远的地方,哪怕那个地方没有羊肉可吃,他也要在那儿呆着,也许哪儿有大脚怪,可能也会有龙卷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厌恶一切存在于此的东西

          车开到蚬河湾口,前行的路被封了,也许是有车祸,也有可能是因为修路,但愿是车祸,这样的话,路就不会因为维修而痛苦了

          于是就要绕行,汽车走到一个地方,我就得停- -停,盯着导航发好一会儿呆,仔细地回忆某一个地标之前的姓名,名字都丢了,用林宏家老爷子的话来说就是根都让他娘的黄土给埋了,我不知道我的根在哪里,那是一种抽象的概念,就像“家”这个字眼,人活这几十年也很难把这个字活明白,因为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不明白这个字,它在哪儿?它是什么?没有人明白,那些说明白的人,不是快要死了就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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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似乎深了些,大脚怪快要到了,夜-深我就看得到.

          顺着-条野路继续往前走,两边的路灯爱答不理的照着,似乎有些愤恨车辆,因为他们而看不清路的人也在愤恨他们,这很公平,比人和人之间要干脆敞亮

          来到蚬河农学院的大门,已经很晚了,天还是亮着,似乎比刚才还亮了,这是的天空很夸张,太阳就在我的头顶上,有几棵树因为太阳光过近而燃烧了起来

          车开到院子里,穿过那两排河岸般高大的树,就看得到孤零零的教学楼,那教学楼像是被翻新了- -样,从里面出来几个学生,最后一个是林宏,二十岁的林宏看起来很年轻,和我的记忆里一样,他蹲坐在石阶上,我走过去弯着腰打量他,他对我的举动并不是很在意,他更在意的是他面前的一本书,那本书的名字叫做《一部分》

    “一部分,是谁的一部分,是什么的一部分?”“我不知道”“那你还看?”

    “不用我知道,我看不懂这一部分,也能看的懂另一部分’

    林宏坐在那里看着书,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在这附近,我这个时候也许正在屋子里看些有用的书,而不像是林宏在阳光下,任凭灼热的阳光烧着他的脸,每当这时,林宏总是会抬起头来,说-句:“照的让人恶心”

    学生们在溜达,蚬河的风吹着人们的脸颊,他们的头发都在散发着-种烧灼的气息,由此看来,阳光真的是很烈,学校的楼顶本来挂着一个大钟, 但是大钟不:走了,于是学校就把它撤了下来,后来就没见过它,听说去木材厂当木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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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去看她在哪里,她在那家面馆里,一 样迷人,一样美丽,没变太多,她身边坐着那时的我,我慢慢地走过去,坐在一旁,小声地跟服务员说:“要一碗清汤面”

    清汤面就端在我的桌子上,我一边吸着面,- -边看着旁边,那时我和我爱的人,但是这段记忆消失了,我无法记起这一段时光,也许是碎片,也许是虚幻

    等到我走了,她才开始注意到我,她转过头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她的脸很白,很干净,就像是初冬里的露水,易碎、短暂、脆弱,

    我只记得她看着我说:“你该回你呆的地方,别在这里折返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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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了,从门口走出,见到了大脚怪,正坐在台阶上,龙卷风把树都卷了起来,我不知道学生们都去哪里了,只是看到林宏回到教学楼里,大脚怪说:“你该走了,你应该去看她,天已经亮了,顺着路- - 直走,不到三个小时就会到“

    “不,我不想走了,我没有必要去找她了““为什么“

    我没有回答,蚬河的水开始泛滥,我顺着一条很长很长的台阶走上了岸,河水冲过两排绿树中间的路,两排绿树变成了河岸,我站在岸上看着下面,那是河,楼和人都在水下,大脚怪冲着我做了一个手势,让我离开,可我不想离开,我不应该顺着台阶爬上来

    我看着岸边的车辆急匆匆地跑着,转过头去,从岸上一跃而下,水很凉,我看见那么多人从那栋楼上走出来,他们穿着短袖,我也穿着短袖,虽然在水里,但是我的身上没有湿,因为我的眼睛还睁得开,我落了下去,像是大脚怪- -样,落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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