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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王安石在写《泊船瓜洲》时,曾为诗中一句苦恼不已,这一句就是“春风又绿江南岸”。其中的“绿”字,他一开始写的时候是“到”,后来觉得不好,又换成“过、入、满”等字,但还是觉得不够贴切。最后苦思冥想之下,灵感来了,最终换成了“绿”字。这就是诗歌中常常见的一个字点活一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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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比如宋祁《玉楼春 春景》中的”红杏枝头春意闹“一句中的“闹”字,著名词论家王国维评价说“此一闹字,境界全出”;还有张先《天仙子》中的“云破月来花弄影”中的“弄 破”二字,惟妙惟肖,生动细致。这些古诗词都因为句中某一个字用得好,整首诗就立马高端大气上档次,受到人们的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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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诗歌创作的过程中,很多诗人都特别注意“锤炼字眼”,即通俗所说的“字斟句酌”。在这一点上,即便是天赋很高的文人也不例外。一个字用得好与不好,直接影响了整首诗词的质量。因此,同一个字被不同作者使用自然会分出一些高下来。比如“出”字,欧阳修说“绿杨烟外出秋千”,冯延巳说“柳外秋千出画墙”。这两句诗,您认为哪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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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句话,分别来自欧阳修的《浣溪沙》和冯延巳的《上行杯》。为了讨论方便,我先将两首词展示如下:
浣溪沙 欧阳修 (宋)
堤上游人逐画船。拍堤春水四垂天。绿杨楼外出秋千。
白发戴花君莫笑,六么催拍盏频传。人生何处似樽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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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行杯 冯延巳(南唐)
落梅暑雨消残粉,云重烟深寒食近。罗幕遮香,柳外秋千出画墙。
春山颠倒钗横凤,飞絮入帘春睡重。梦里佳期,只许庭花与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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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两首词中都有一个“出”字,并且两个“出”字所在的句子都是指秋千飞得很高的意思。对于这两个“出”字,很多词论家觉得欧阳永叔的“绿杨烟外出秋千”中的“出”字化用得好。例如王国维先生说“此一字更工整”。对此,您怎么看呢?您同意王国维先生的评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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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们现来分析一下两个词作者的性格特点,再来分析这两个“出”字谁用得好。欧阳修的性格和苏轼是很相似的,都是乐观旷达之人,行事洒脱,待人诚恳,豪爽随性。在生活中都比较亲和随意,喜欢交友,喜欢游山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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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欧阳修的很多词作都有一股洒脱豪爽之气,不拘束,任性任情。就如这首《浣溪沙》中“白发戴花君莫笑,六么催拍盏频传”描写地那样,欧阳修的词作就和他的性情一样,玩就玩地尽兴,写就写地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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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杨楼外出秋千”这句,我们可以看到整句话的动点在“秋千”上,“绿杨”和“楼”都是秋千的背景,动的是秋千。我们可以想象一下这幅画面:一只秋千灵动轻盈,上面坐着一位美丽的女子,背景是红和绿,秋千随着女子在春日里的欢乐之情破空而来,和女子一起将春意释放了出来,充满了对春天到热爱和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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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是兴奋的,是尽兴的,是快活的,秋千也是快活的,兴奋的,尽兴的。因此在词尾,欧阳修说“人生何处似樽前”,喝酒要尽兴,荡秋千自然也是尽兴的。这个“出”字的气质和欧阳修的性格和整首词的风格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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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我们再开看看冯延巳的性格特点和经历。冯延巳历经南唐两位国君,三次入主相位,位高权重,深受国君的信任和器重。然而,作为一国之相,他的政治才能实在是不怎么样。他之所以能得到如此高地位,除了运气,更多的就是南唐国主比较欣赏冯延巳的文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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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身为一国宰相,冯延巳在处理政务上的能力确实堪忧,这令他很是无奈;再者,南唐内外堪忧,作为一国宰相,却无能为力,他当然是有些如坐针毡,心情郁结了。因此,冯延巳的很多词作虽然都是写文人的闲情逸致,充满了浓重的文人气息。但是在一片闲情逸致里却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郁结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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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外秋千出画墙”此一句中的动点是“画墙”,就是说秋千荡到了画墙上,到了画墙那里,秋千不能荡地再高了,只能退回去了。这样一来,此句中的秋千似乎就没有欧句中秋千荡地尽兴荡地任情。
读来,似乎觉得这秋千并没有完全荡开,坐在秋千上的人似乎也不是特别欢心,秋千就飞地不是那么自由,只是荡到了画墙那里就退回去了,而画墙似乎也把秋千的气势给遮掩了。这只秋千似乎荡地犹犹豫豫,闲散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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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千不自由,就是荡秋千的人不自由;秋千不尽心,就是当秋千的人不尽兴。而那个看秋千的人呢,自然也是不欢畅的,心情是郁结的,是放不开的。这和冯延巳的性格和词作是一样的:看似一片闲情逸致,实则总是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郁结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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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云“诗,吟咏情性也”,作诗就要尽情地抒发自己内心的感受,写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情感和想法,在意境的灵动和情感的真挚热烈上,很多词论家认为欧词比冯词要好,要更精妙,更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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