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奶奶

祖奶奶

姜彦伟

  祖奶奶，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谁见了都躲远远的，凡事没理搅三分，敢惹她？见影就能骂你三天三夜。

    祖奶奶，从来都不吃半点亏，谁要是刮了着她一点，你就没有消停日子过了，你跟她服软都不行：你是祖奶奶，我错了，你想咋地吧，你让我怎么都行。  得，就这一句，就能把祖奶奶惹翻喽：啥叫我让你咋地，我又能把你咋地，有理走遍天下，你有理你怕我干啥。

    我的天那，都能让祖奶奶整疯。

  她家的地紧靠路边，祖奶奶年年往外挤，这十几年来，她家的地愣是多出好几条垄。对过的地邻眼看着这路一点点挤过来，找了祖奶奶两回，让她骂得屋都不敢出，没招啊，找村里，村干部也惹不起这位祖奶奶：咋整，将就吧，你也别差那点，她还能活几年，你招惹她干啥，要不，把村里机动地给你拨几根垄，那个主儿，真是惹不起啊。     

        春天村里修路要取直，祖奶奶看地里插着小红旗，一屁股坐在地上：凭啥占我的地，看谁敢动？我这确权了的，你挖一锹试试，就让那铲车车从我身上压过去。

      这路还得修，祖奶奶的地谁敢动？没办法，只能修成一个大肚蝈蝈。

  祖奶奶养了几只鹅，挨着她家地的小苗是一茬接一茬的攞，气的那家小媳妇呜呜直哭，知道祖奶奶的德行，也不敢去找。那天祖奶奶的小鹅丢了两只，硬说让小媳妇给打死了，站在小媳妇家门口足足骂了一天：小牲小口的，不就吃你几棵苞米苗子吗，你就给打死了？不怕天打雷劈……

      谁打你家鹅了，怎么瞪眼说瞎话呢？

      不是你是谁，都成帮成火的，就丢俩个，那还能辞帮儿，就是让你打死了。

      小媳妇还想据理力争，婆婆偷偷塞给祖奶奶二百块钱，才算了事。

    就这么个人物，大家真是避之不及。

    国家有政策，面积够一千平的就免费给村里建老年公寓和娱乐场所，选来选去，也就祖奶奶家西边那块空地合适，可是怎么算都不够局势。

  找祖奶奶匀地？

  村长想想都打怵，谁敢那。

  这个愁啊，找祖奶奶说说？说得通吗？这位祖奶奶，不来找事就烧高香啦。

      村长左步量右步量，就是差那么一点，愁得他直拍脑瓜门儿。

    是二孩子？

    村长一回头，见祖奶奶板着脸朝这边走来：啊，婶子，有事？

    找你。

    完了，怕啥来啥。村长看着没一点乐模样的祖奶奶，心里一下子就扑腾起来了。

  婶子，我就是看看，看看，没确定下来呢，这，这事……

  我就为这事找你。

  祖奶奶这口气，硬。

  婶子别急。

  村长赶忙跟祖奶奶陪着笑：可以再研究，再研究。

  这啥事都坏在研究上，还研究啥，就这么定了。

  定，定了？

  村长着实有点懵。

  我就那么难说话？

  婶子？这……

  村长更是丈二和尚，祖奶奶这是唱的哪出啊？

  我说二孩子，你们今天说的话，我在墙里都听见啦。

  婶子，要是影响你，那就挪地方。

  狗屁，你看看村里哪还有相应的地方？

  祖奶奶撇着嘴：你舍脸跟我说，还矮了你？还要我来求你？

  婶子。

    村长哽咽了。

  我再糊涂，哪轻哪重，好歹我还分得清，我是爱计较，也都知道大伙不跟我一样的。就这儿，差多少，我腾地方。

  祖奶奶麻达着眼睛厉声道：我以前亏欠大伙的，我补给大家，老了老了，我还能活几天？这也算给大伙留个念想。就是你，以后少拿狗眼看人。

  村长一心的花都开，看着这位又可恨又可爱的祖奶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