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洁的书画展顺利开展了,在她大学的图书馆。她居然请来了市书画协会会长。
我去的时候,她正在与这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会长在一幅作品前细谈着。见我来了,她对我莞尔一笑,一笑泯恩愁。我如沐春风,我的世界仿佛照进久违的阳光 。
随后,我便和酒壶去帮忙拍照了。一边为沈元洁这深厚的书画功底啧啧赞叹着。心下为拥有这样一位优秀的女友而倍感自豪。
我在人群中瞥沈元洁接着电话,就和一旁人打了招乎离开了。
校园的凉亭里,我远远看到了那个最不想见的身影。艾琳她来干什么?她约沈元洁又干什么?我带着疑惑与担忧加快步伐赶了过来。
只见沈元洁贝齿咬唇,明亮的双眸此刻微红,低着头,双手抱着肩,捏得指节苍白。
而艾琳则一幅盛气凌人的样子,仿佛在一场较量中占了上风,得意的表情中透着几丝桀骜不羁。狼一样的眼神直盯着沈元洁。
我一把拉过艾琳。
“你来干什么,你对沈元洁说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我就说了什么”。艾琳嘴角略过一丝不屑的微笑。
我脑袋嗡嗡的作响。
沈元洁绝望的看了看我,闭上眼睛,摇摇头。
“元洁,你听我解释”我乱了分寸。
“解释什么呢,孩子都有了,你还要怎么解释?我不想听”沈元洁说着捂着耳朵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凉亭。
“孩子,什么孩子?”我转身问艾琳。
“你说呢?”艾琳反问道,目光犀利。
我依然没有反映过来她指的是什么,只到她拿出一张医院的报告单。
上面“早孕”二字映入我的眼帘。铁证如山,我的头顶像是闪过万道惊雷。
一次擦枪就走火,这运气也是太背了。
我来到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吊着蓝色的精巧的大宫灯,灯上微微颤动的流苏,辉映着闪光的地板和低低垂下的天鹅绒的蓝色帷幔。我置身其中,一种迷离恍惚的感觉。
突然间爵士音乐抑扬顿挫地,疾缓不同地响地来。我努力的睁开眼,发现温柔昏暗的灯光中,艾琳珠光宝气,一种西方女王的装扮朝我款款走来。
临近跟前,忽然,艾琳的脸开始扭曲变形,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吸血狂魔的模样,展开抓子。我撒腿就跑,不停的跑,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多长路。
突然,前方一道强烈的白光折射过来,像是无数束汽车远光灯交汇在一起。山崩地踏,我一下进入另一个场景。
白蒙蒙的雾气弥散四周,恍然间看不清晰,远处似乎有七彩霞光,将雾气染上一层静谧的光晕。耳边传来潺潺流水声,还有清脆的鸟儿低鸣。俯身到处是奇花瑞草,修竹乔松。前方是一排龙脉极好的山峦。我被这神秘的气息所吸引,一步一步向前探去。
踏过一条长长的栈道。来到一片湖面上。湖的中央有一片绿洲。我正远望之 际。一道金光闪过。一条五彩琉璃路铺在我脚下,连接到绿洲之上。我走了上去。来到湖泊中央绿洲所在地。
这里有一片洁白的梨花园,微风起,梨花飞。我在花瓣雨中陶醉之际,发现前方,一个美丽的女子,一袭白衣,在梨花纷飞的楼阁中弹奏着乐曲。是段誉朝思暮想的王语嫣?还是槽值笔下的洛神?我思量着,只见那女子抬起头来,微风轻拂的灵动,眉眼化人心。她目光灼灼投向我。那不是沈元洁吗?
“沈元洁,沈元洁……”我正要着朝那女子奔去。一下从沙发上滚了下来。原来这是梦,一场奇特的梦。
“你醒了,喝了好多酒”,耳畔传来艾琳的声音。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站起来准备走。
“你去哪儿?”
“回学校”
“这是凌晨,你回哪门子学校?”
我收回了脚步。
艾琳走到我身边,从背后抱住了我,用柔情似水的声音对我说:“不管怎么样,你要知道我是爱你的”。
我弹开艾琳,没好气的说道:“至始至终,你都知道,我不爱你,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你会的,我相信你会的”艾琳强忍着泪水,哽咽的说道。
“我会对你负责,但我不会爱上你,你以后会有更美好的人生,把孩子打掉吧”我说。
“休想,我不会打掉的”。
我不知爱可以让一个人这般疯狂,失去理智。我承认艾琳是一个好姑娘,她为我消得人憔悴,我在灯火阑珊之处等待的伊人却不是她。只能说是在错的时间碰到错的人。
姐姐打来电话,告诉我沈元洁的奶奶去世了。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过沈元洁。原来沈元洁家发生这么多的事。
奶奶是在下雨的夜晚去路口,等送学生回家的父亲,一时滑倒竞再也没有起来。
见到沈元洁的时候,她空洞的眼神没有一滴泪。宛如一朵被霜打的杜鹃花,在风中凌乱。我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我感觉甚至连呼吸的空气都发酵成苦汁流进心脏里。
树叶伴着秋风飘落,稀稀散散的落在她身边。她拾起一片,在手指处旋转着。她悠悠的开了口。
她告诉我:当年外公在外遇难之时结识了奶奶,在一起过了几年,后来外公进城了,也带走了年幼的爸爸。进城另娶了。直到去世之时,才把奶奶托付给了爸爸。爸爸知青返城以后考上了师范大学,奶奶不愿进城,后来爸爸就到奶奶所在乡里当起了中学老师。娶了妈妈,妈妈是奶奶的养女”。
突然沈叔在内心更加高大了,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也为了尽孝道。他放弃了城市丰厚的条件。屈尊于乡村的教育事业。
在奶奶的坟头鞠了几躬。我搀扶着沈元洁踏上回大学的路。
沈元洁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我一有空,便去她的学校找她。她太需要依靠了。她对自己要求那么苛刻,逼自己优秀,完全是想证明给沈叔看,男孩能做到的,女孩也能做到。他要成为父亲的骄傲。她想通过成绩来弥补父亲的遗憾。她太不容易了。
而我陪沈元洁的日子里,艾琳仿佛从身边蒸发了,居然懂事的没来找我一次。准确的说应该是我根本就无暇顾及她。她去往何处,她几时归来,我没有用一点心思关注。
直到她堵在了洒吧门口。
我们在KFC里坐下来,她神情落暮的说“马贺,我想通了,以后不再纠缠你了,强扭的瓜不甜”
我既感激又愧疚,顿了顿说:“谢谢,那孩子……”
她抹了抹了眼泪破涕为笑的说“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没有怀孕,我以为这样就能把你留在身边,可是我错了”。
“真的谢谢你,艾琳,你会找到比我会珍惜你的人”我说。
“谢谢,你看,那边那家馄饨店了吗?”我朝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看见了,怎么了?”我倍感疑惑的问。
“那家以前是卖水果的,店主小伙结识了一个女孩,后来好了。可是好景不长,那女孩被家人带回老家嫁人去了。临走时,那女孩让他等她,于是,那小伙就把水果店改成了馄饨店,因为那女孩喜欢吃馄饨。”艾琳一口气说了长长的一串。
“那后来呢”我问。
“后来,他等到了那个女孩,诺,就是那边服装店的老板娘”。那店距离馄饨店不远。
小小的城,大大的爱。千千万万版本的爱情故事。我被艾琳这一翻煽情的话语,被眼前这个真实的故事着实感动了一把。
正不知说什么之时,艾琳抿嘴笑了笑接着说:“那小伙之所以能等到那女孩,是因为他们相爱,如果说一方不爱,都不会走到一起”。
“是啊,有情人终成眷属”我说。
“是的,有情人……我们有缘没份,这些天我一直跟踪你和沈元洁,你们很般配,所以我放手了,你自由了”说完,艾琳起身要走了。
“谢谢,也祝福你”,我如释重负,走出了KFC,感觉天空更蓝,街道也显得更加宽阔干净。不远处的钟楼群有鸽子飞翔。
不久后,艾琳出国了。在这座城市,我们不再有交集。
我和沈元洁冰释前嫌。同时彻底离开酒吧。只在校园的吉它协会混迹着。一心一意的修我的学分。想以出色的成绩拿到毕业证。
不知不觉中,又迎来了一个寒假。又一年春节将至。
沈元洁告诉我,她要去老家的鞭炮厂,据说那里生产环境恶劣,假冒伪劣的产品也上市场,以次充好,她以假期工的身份进去,一探究竟,揭晓内幕,联系媒体暴光,即便探不出什么也可趁寒假赚点外块,一如去广州时那样。我笑她不愧是学新闻的,果真有敏锐的洞察力。
早饭,我和父亲正聊着《三国志》。忽然电视上传来本地新闻:“某某烟花厂凌晨发生爆炸”,无数道闪电在头上轰过。那正是沈元洁所在烟花厂。
医院里,沈伯母泣不成声,沈叔目光呆滞。两长辈一夜之间白了头。我就预感到情况不乐观。沈元洁严重烧伤,重度昏迷。
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下子冲到了医院顶层。这是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这样对待沈元洁。我为什么当时不阻止一下,明明知道她去的是不正规的烟花厂,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安全问题?
沈元洁醒来以后,誓死不肯见我。沈元芷告诉我姐姐说不想让你看到她丑的样子。直到第五天以后,护士将她从病房推出,白色的床单将我和她永世相隔。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肝胆俱裂,灵魂奔溃。我不知我是怎样走出医院大门的。从此,茫茫人海,我寻不到她的踪迹,熙熙攘攘,我听不到她的声音。
元宵节的街头,寒风萧萧。我站在初识的地点兜圈。恍惚中,我看见沈元洁坐在曾经的那个摊位,朝我嫣然而笑。我朝前走去,走着走着,却又逐渐清醒过来。眼前的并不是她。我已思念成伤。
在没有你的世界里,我迷失了方向,未来渺茫,不知该走向何方。你曾告诉我,你出生在元宵节,“沈元洁”取自“上元节”。只是,这个上元节,世上再也没有你。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如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我悲伤的心绪在晚风中荡漾,一盏盏灯笼摇曳着无尽的思念,曾经一起走过的日子在心头放映,心情在夜空下变得荒凉,我们都逃不过宿命的劫。
你静静的躺在家乡的翠竹林,林旁小溪流水。一切都是你生前希望的样子。你说在那里可以守护父母,遥望我。而你置身的这一片“世外仙姝寂寞林”也是我今生挥之不去的牵挂。
带着对你的思念,我度过了一年又一年。在仓促的流年里,你曾多少次出现在我的梦里。你的一颦,你的一笑,你的动容,你的嫣然,你所有的一切在梦里是那样清晰浮现。其实,思念一个人,很疲惫。
十几年来,我在商海里沉浮着,带着对你的思念,实现了财富和时间都自由。我走遍你所有想去的地方。替你去过父亲们插队的四川,也曾走在玉林路的尽头,也曾坐在小酒馆的门口。
在那样的一个黄昏,我去看她了。生死两茫茫,我爱的女孩,芳草萋萋。在那片空旷的翻涌着麦浪的土地上,她的坟头仿佛披上了一层单薄的金装,在夕阳下闪着明亮又寂寞的光芒,迎着夕阳的背后,是我和那把吉它被拉长的影子。
我用那把见证我们青春的吉它为她最后一次弹唱了青春的民谣。我的声音漫过了小溪,飞过了村庄,留下了一处星光和月光。
我要开始新的情感了,元洁,你会祝福我的,是吗?
(完)
我爱的女孩,芳草萋萋(11结局 天上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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